邱叔打斷浩兒:“不好。我請你們去黃金海岸。晚上七點半。”
黃金海岸是哈市著名的洗浴中心,張浩兒不自覺地開始心跳加快,她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吃飯為什麼要選在洗浴中心呐,那哪能吃好呢,還是去正規的大飯店……”
“聽我的吧,晚上見。”邱叔掛了電話。
張浩兒握著手機,許久還能聽見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邱叔完全不把這些年青女孩的智商放在眼裏,說話用詞直接的不能再直接。洗浴中心?浩兒努力不讓自己內疚,一心當然比我還要明白道理。她不會怪我。
另一邊。
我是混世魔娃。王一心在電腦上留上了自嘲的幾個字,拂袖而去。
她離開了公司,目的地人和名苑。她要讓自己脫胎換骨。
在公司門口等陳煙的車時,左胸忽然痛極,王一心捂住胸口彎腰停頓片刻。其實張浩兒不必委婉地說出,對她的任何要求王一心早就達到幾乎無條件接受的程度。隻是這一次的要求……
我是因為浩兒把我當成籌碼而難過麼?王一心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想的太多。努力告訴自己如果不幫浩兒,還有誰肯幫她度過難關。
想到自己對張浩兒的重要性,王一心的胸痛減輕了一些。
陳煙把SONATA駛上紅旗大街。副駕上的王一心閉著眼睛一副無心說話的樣子。陳煙打開音響,CD盒恰好播放到西城男孩早期的一張專輯,悲傷的旋律充斥車廂:我的世界,你不會懂……
憂傷鋪天蓋地而來,王一心睜開眼睛把音樂換掉,車內立即變成了勁爆的DISCO。
“徒弟,今天有什麼心事麼?”
“沒有。”
“昨晚又去鬼混了?”
王一心笑了一聲算做回答。不想說話。
“丁森他們今天還在辦公室裏玩笑呢,說你用天文數字來賣車,一定是極善於運用美色,說你呢每晚都和不同的客戶吃飯娛樂,所以白天才會看起來很疲勞……”陳煙說。
王一心看向陳煙:“你也這樣認為?”
陳煙詭異地笑卻不回答。
“隨便你們。”王一心說,“女生做什麼事情都是很難,不管是不是潔身自好,隻要稍微出色一點就必然要失去好名聲。不過我也不在意,好名聲當個屁用。”
“我當然知道我徒弟是因為銷售手段高超。”陳煙這樣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應景之詞。“不過,你給大家的壓力太大了,你能不能適當地不把同行們顯得那麼沒用。”
王一心很氣憤不過:“他們沒用是他們不夠努力!難道還讓我去照顧他們的情緒!我一直就不喜歡他們得過且過的做事態度!”
陳煙有點生氣:“如果每天的事都是工作,又有什麼意思呢?對你來講生活裏隻有賺錢和利益吧。女生急功近利總不太好。”
王一心愣了一下,笑道:“我急功近利?”
“自己當老板其實更累。”陳煙勿自說,他認為王一心一定有自己明確的目標,所以他要說出他的觀點,“即使公司出現問題、即使虧損,你也要給員工發薪水。其實做一個高級職員相對是比較輕鬆的。”
王一心沒有再言語,她一般是不與陳煙爭論任何問題的,所以陳煙對她偶爾的‘不聽話’很不舒服。王一心此刻根本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她覺得她付之真正感情的人,雖然應該是生命的財富,卻在更多時候成了她致命的軟肋。
思緒亂飛,她不斷地想著浩兒與小北,拿她們與自己比較。這兩個她娃娃時的朋友,其實都遠比她頭腦清醒的多。小北自不必再說,浩兒則選擇了一個在政府工作的處級幹部做男友,她對自己生活的規劃是,無風無險、穩步上升。所以盡管浩兒有時會抱著王一心懷念她們的學校戀情,但是她還是以極冷靜的態度維護好和處級男友的關係。
而王一心卻做不到這一點。她似乎永遠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
她想起浩兒有一次對她語重心長的勸戒:人還是應該自私一點。
手機響了一聲又停。是短信,她沒有看。浩兒沒有發短信的習慣。
果然短信是來自歌迷朋友寧一的問候:
你小子,要注意身體哦。表太累。
“林丹!”寧一剛發出一條短信,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寧一是林丹的網名。
“幹嘛。”
“快去看看吧。你們班同學都在說你壞話呢?”
“說我什麼了。”
“自己去問吧。”
林丹從福建南平第一中學的一條走廊的窗戶邊轉過身來,略一思考。努力讓自己自然地走進了教室。
教室裏似乎因為她的出現而安靜了許多,林丹走向座位的時候,感覺所有目光都在刷刷她。
“林丹!”終於有人喊她的名字,“是不是你向老師打的小報告。”
林丹瞪著眼睛看那個向她發威的同學。那同學指著黑板的一角:“看看吧,你如願以償了,你是這學期的三好學生。你的成績根本都不在前五之列,不要以為大家不知道你耍的手段!卑鄙的小人!你不惜讓全班同學都鄙視你。”
“說什麼呢你?莫名其妙!”
“誰都知道你爭這個高考加分的機會……”
林丹打斷她大聲說:“我爭又怎麼了?可是我沒用卑鄙的手段!”
“行!”那女生說,“反正一年之後大家各奔東西,我們再也不認識你!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同學。”
林丹其實已經氣的渾身發抖,但她努力讓自己看似根本不在意,她用諷刺的語氣說:“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又願意和你這樣的無聊的人做同學麼?你以為你說什麼,大家都會聽麼?”
吵完了架,林丹也沒搞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她坐下來,發現她的同桌也都不再跟她講話了。高考還沒開始,隻為了一個忽然出現的高考加分的機會,大家已經形同敵人。
林丹委屈地看不下書,眼淚很不爭氣地流下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了。上兩個學期,老師收補課費的事被人告發到南平教育局,全班同學竟也都認為是她告發的。那段時間沒有一個同學跟她講話。那段經曆是她長這麼大經曆的最恐怖的事,人與人的關係,在她離真正進入社會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便已經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了它的重要性與嚴重性。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被誤會的一個,是自己招人妒忌還是軟弱可欺,是自己不善於解釋和溝通麼?還是自己命裏就要經曆這些倒黴事。
越想越難過,寧一很想去見莊心,一個她交往的異性好友。可是想到還有一個月他就要上高考的考場,她還是決定不去打擾他。
她偷偷地擦掉眼淚,努力讓自己顯得坦然和高傲。也許聽一小會兒歌曲會給自己找到一個平靜的心情。
mp3的耳機塞入耳朵,西城男孩中那個叫mark的成員用高亢的聲音唱著悲傷的歌……
YouDon‘tKnow,
我的世界,你不會懂!
林丹最喜歡mark,她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人氣質,最重要是他敢於向世俗挑戰的勇氣……
“自習課還聽歌?”不知何時進入教室的老師突然出現在林丹的書桌旁,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大聲地訓斥。林丹沒抬頭,把耳機從耳朵中拿下來,她似乎感覺到好多同學投過來的幸災樂禍的眼神。
林丹趴在桌上忍不住掉眼淚。她拿著手機在桌下反複地擺弄,許久不知道可以再把短信發給誰。最後她想起今年正麵臨高考的一位歌迷朋友Dream-life。
她對Dream-life發出一條短信:你會去愛爾蘭麼?
這次短信很快回來:會。
我也想去。
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我總也不能快樂。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