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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公裏外的北京。
“我都說了,請貼要用手寫的才顯出與眾不同!”
“打印又怎麼了,多方便省力氣。”
“手寫才顯高貴,以前你什麼都聽我的,現在快結婚就這個樣子了!”
“那好,既然你處處不滿意,這婚不結了!”
高飛紅一時語塞。她的驚訝多過怒氣,她的準丈夫終於不在順從她的壞脾氣了。她張了張嘴,沒有再說出什麼。這一段時間她知道自己太莫名其妙了,自從婚禮日期定下來之後,她就陷在焦燥不安中,夜裏都做惡夢。脾氣一天壞似一天,和她被公認的溫柔性格簡直快成了兩個人。
未婚夫的反抗竟使高飛紅平靜了下來。她將手中的一疊請貼放到桌上,慢慢站了起來。未婚夫鬱悶地低著頭,高飛紅這些日子的不安與焦躁象傳染病一樣也傳染到他的身上。
“飛紅,你到底怎麼了,我們談談好吧。”
“我出去走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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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街上起了風。行人都急匆匆地想趕在雨前回到家。高飛紅穿過一個十字口,抬著頭讓風吹著她的臉。焦慮吹不走。
她並非不愛。
可是生活就這樣了嗎?
我一直都在原地等待,從來都沒有追逐過、從來沒有隨心所欲過。以後,我將再沒有機會。
然而我不是不愛他。
高飛紅將手捂在臉上。哭的莫名其妙。
雨滴落下來了,淋濕了精心修理的長發,高飛紅渾然不覺。
遠處,北京鳥巢的雄偉建築在雨幕中,迷蒙,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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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市。
對著鏡子將頭發梳理順,也塗了口紅。帶上淺粉色鏡片的裝飾眼鏡。小櫻餘修遠在宿舍昏暗的光線下打量自己。
很漂亮,不是嗎?從沒這麼漂亮。其實我很美,成績又好。多優秀。
推開通向天台的門,她一步一步走向樓頂。從樓頂可以看到那個湖,象一個倒掛在校園裏的葫蘆。湖邊的柳樹枝條低垂著,幾個大一光景的學生坐在樹下看書。很美的畫卷。
可惜,很快她就要告別了。
最讓人鬱悶的大四時光。
已經鬱悶到了頂點。到了無法再忍受的極限。
她慢慢接近樓邊,七層的宿舍樓跳下去,會正好摔在坑窪不平的石板路上。那麼她精心的打扮就會全部毀於一旦。而且將有很多人圍觀她的慘不忍睹。盡管那時她已經全然不知,可仍然不希望成為被人議論與觀注的焦點。他們會說,這是一個失敗者。
是的,第52次應聘,還是以失敗告終。
對方的理由更加出奇:“我們不招女生。”
她終於歇斯底裏了。把我的簡曆收下吧,隻是收下。收下吧。一個圖書館的管理員也要分性別?
我很美,成績很好,還有大學裏優秀幹部的獎狀。
52次應聘,全部失敗。問題在哪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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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哈市。
電視上播放著西城男孩的采訪。
“這將是我們最棒的一次巡回演出。我們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了……”竟是nicky代表團隊出來講話。他們已經開始準備下一年度的巡回演出。重頭戲都安排在了英倫島嶼上。
王一心蜷縮在沙發上,裹著毛毯。象要凍僵的貓的模樣。
Nicky微低著頭,淺笑,湛藍色的眼睛忽然看過來,射穿昏暗雲層的光芒。
Nicky不隻擁有不可挑剔的容貌。他和初戀情人結婚,沒有任何緋聞,娶的是愛爾蘭總理的女兒。他的生活同樣美好的不真實。
你,沒有絕望過嗎?那樣的笑容。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真有如此美好的地方。能保留人的最初與最真。
王一心將手提電腦抱到膝上,打開來。
她想了想,眼神漸漸堅定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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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宣城。
“去愛爾蘭?一心說要去愛爾蘭?!”芒果闕婷婷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跑出新生軍訓長跑的隊伍,停在跑道邊上彎下腰大口喘氣。電話另一頭是寧一林丹。
“是的。”林丹的聲音是憂喜參半的。“我一天的課都沒上好,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什麼時候去?”
“她沒說,隻說盡快。”
“我……”闕婷婷用手背擦掉額頭的汗水,我是去不了的,她想直接講實話。可是要說出口的時候,卻百感交集。“我想去。”她的話變成了這樣。
“誰會不想去?”林丹感歎。
“那你也要去的。”
“我不知道。我要想想。”
“那晚上再通電話吧。晚上。”
通話結束,闕婷婷立地操場邊許久不動,新生跑步的隊伍距離她越來越遠。
新校園的草地,鬱鬱蔥蔥地晃著她的眼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