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 沉淪(2 / 3)

之後她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塔卡拉酒精的力量排山倒海而來。很想吐,理智還在,她站起來扶著牆衝進洗手間。然後她還記得回來,卻已經更糟糕,不但站著會失去重心,連躺下來都象是一直向下墜,她伸出手想抓住著力點支撐,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在旋轉。

似乎台灣佬還在罵。仿佛林劍銳說:“今天讓她陪我。”這句話讓趙羲安下心來,她閉上眼睛,就這樣吧。

總之每天都要陪著男人,總之都是如此。林劍銳或是別的誰沒什麼不同。總之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務。總之應該再需兩個月就能還清高利貸。不過已經不隻是錢的問題了。發莓的毒芽已經長進了她的心。

林劍銳把她抱了起來,她努力用力摟住他的脖子,一手抓緊他的領帶,象是怕他會放開一樣。

“你是北京人嗎?林劍銳。”趙羲口齒不清的說,沒有再叫大哥,她直呼其名。林劍銳雖老練精明,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

是北京人嗎?我知道你是。

我想回家。

我沒有麵目回家。

我再也不能成為醫生。

林劍銳還是鬆手了,趙羲感覺自己就這樣向下墜去,她緊緊拉住林劍銳的領帶,讓他和她一起墜下去。

別走。我可以陪你。然後請你幫個忙。讓我解脫。

另一邊,無限距離遠的哈市正是黑夜。

象音樂盒發出的清脆的音符,義勇軍進行曲在深夜的房間裏回響了數秒。王一心睜開眼睛,沉吟片刻才有些回過神來,她伸出細長的手臂摸到床頭桌上的手機。是崔小北的短信:你絕對想不到我剛才看到誰了!裴珍珍呐!她比小時候漂亮太多。她現在和男友在撫遠做買賣……

王一心把手機放回桌上,沒有回複,她和崔小北偶爾短信聊天,不過現在她沒這個心情。

一具火熱的軀體緊緊貼在她的背上,腰間纏繞著那雙有力的手臂,皮膚散發著青草般熟悉的氣息。不過,已經溫暖不了她了。

就此沒了睡意,直直地睜著眼睛。十一樓的窗口照不進屬於城市的燈火,可以看到純粹的黑暗蒼穹。

仇恨襲來,萬蟻噬心般叫囂,隻增不減,人象從樓頂失足,墜入冰冷地獄。

端倪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露出來的?

是從他童年的夥伴開上了BMW?

是從不如自己的同學交上高幹子弟的女友?

是從他第一份工作看到的社會麵目?

是從那個對他讚賞不已的富婆?

現在是舒服了嗎?年紀青青,春風得意。

是舒服了嗎?美的這麼有價值。

王一心掰開腰間的雙手,從阿安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崔小北所說的裴珍珍是小時候的一個夥伴。這裴珍珍後來拿了她們所有人的錢失蹤了。

那時她們都是野孩子一樣的,把彼此當成親人看待。所以裴珍珍讓他們把錢放在一起時,竟沒人表示懷疑。

想想那也不過是三百元。

王一心從床上坐起來,晃了晃頭。還回憶那麼遙遠的事做什麼?當年他們那麼信任年長他們兩歲的裴珍珍,當她是姐姐,處處聽她的話。一群野孩子以她為中心,以為找到了組織,找到了家。可笑,最後那種被遺棄與欺騙的感覺。

想想那時裴珍珍也不過14歲,竟已能有那麼陰暗與凶狠的內在。

事隔多年後,他們都已經長大,各有各的生活,對當年的事也都一笑置之。王一心覺得那麼多年對裴珍珍的仇恨已經沒必要了,她可以被原諒,那時她隻是個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們從來都不是因為被騙走的三百元而憎恨。他們丟失了更多,美好的感覺和對人最基本的信任。

王一心象一隻小貓一樣重新趴在阿安的身邊,悄無聲息地望著他睡熟的臉。有一天我會不會也原諒阿安。象現在原諒裴珍珍一樣。

不會的。王一心搖頭,因為絕望,痛出了眼淚。也許到他們老的再也恨不起來的時候,才會不再恨了。

在王一心眼裏,阿安真的帥的無以倫比。清晰的眉眼,堅挺的鼻線。從沒見過哪個男生象他那樣生就如此動人的麵孔。

然而他也因此慢慢喪失了男人應該奮鬥的過程。

可我真的是因為這幅動人畫麵才愛上他嗎。阿安曾是多麼誠實與單純的男生,因為她的默許而雀躍,因為她的離開而流淚;曾是那樣一副傻傻的模樣,拉住她說盡山盟海誓,在校園的樹陰下緊張地擁抱她的男生。

不,我早已不是因為這幅動人畫麵才愛著他。

我寧願他都沒有這些。

是你讓我把心交給你,是你說我可以永遠相信。王一心痛哭失聲。這張她最愛的麵孔,她再也不能去觸碰。

再也不會了。

完美的水晶被打碎。

對我最珍貴的對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