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小道消息,說吧……”
陳靜說:“市裏這不是很快就要對縣級班子進行調整嗎,據我聽說,馬書記正在運作,想下去當縣委書記,聽說呼聲還很高呢……”
我一愣,說:“你從哪裏聽說的?”
陳靜說:“消息來源渠道保密……不給你說……”
我說:“聽到風就是雨,現在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多了,未必都可信……”
陳靜說:“老大,官場上的事,很多也不都是沒有根據的,有些小道消息,往往事後都證明是正確的,這也是事實吧?別輕視了小道消息,可也未必都是無中生有的……而且,我還聽說,梅玲再一次酒後,也說出了類似的話,說馬書記快要下去當縣委書記了……”
我有些發怔:“哦……”
陳靜說:“現在新書記上任,誰和書記走的近,誰就能弄個好位置,別看表麵上大家都沒事兒似的,這暗地裏,都沒閑著……都在忙乎著……現在縣委書記空出了兩個位置,大家都盯著呢,那兩個主持工作的縣長更盯得緊緊的,還有就是那些部委辦局的一把手,都想下去鍍鍍金,弄個提拔副地級的跳板……還有,就是在位的那幾位縣區委書記,也說不定新市委書記看誰不順眼,給他動動位置呢……”
我點了點頭:“嗯……也許吧,不過,這些都和我們沒關係……管他呢……”
陳靜說:“怎麼沒關係呢?馬老板要是真的走了,報社一定會來一個新老板,這能和我們沒關係嗎?還有,馬老板要是一走,這梅玲的日子也能像現在這麼好過?報社現在這個亂攤子,可都是馬老板和梅玲一手造成的,馬老板一甩手走了,梅玲豈能利索了?”
陳靜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又似乎想的太簡單了。
第二天,南江縣的稿子在江海日報頭版頭條發表了,我一手安排的。
我是下午上午上班時在辦公室看到報紙的,著意欣賞了一番。更讓我意外和驚奇的是,在當天的省委機關報《東江日報》上,也發了出來,而且,竟然是頭版頭條,還配發了評論員文章《為南江的做法叫好》。
這兩篇稿子,都是署名江峰。
這力度,夠大的了,對得住宋明正了。我知道,省報的及時快速重要位置發表,和柳月的操作是分不開的。別看柳月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她要是想做的事情,那是一定做成的。我越來越了解柳月辦事的風格了。
該做的,我和柳月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宋明正自己的努力和運氣了。我不知道宋明正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到底能不能改變新市委書記對他的態度。
我正欣賞省報的文章,這時內線電話響了,馬書記打來了,讓我過去。
我忙去了馬書記辦公室,不知道他找我幹嘛。
進了馬書記辦公室,馬書記正麵無表情地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抽煙,見我進來,不冷不熱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到南江去了?”
我摸不透老馬的意思,說:“前天,去采訪了,寫了一篇稿子!”
馬書記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寫了一篇稿子……我問你,作為一名黨委成員,懂不懂最起碼的組織紀律?”
我一愣:“組織紀律?什麼組織紀律?”
馬書記有些惱火地說:“這個你都不懂,你當的什麼黨委成員?作為黨委成員,離開報社辦理公務,離開江海市區,都必須要提前將動向和內容告知我或者辦公室的,要請假的,你知道不知道?報社黨委的規定你沒有看?”
馬書記這麼一說,我明白了,不過,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個文件,那是早就有的文件,我剛當官,沒人告訴我這個事情。
我沒有辯解,忙檢討:“對不起,馬書記,我錯了,我以後改正……”
馬書記又哼了一聲:“哼……以後改正……”
正在這時,馬書記辦公室的門呼啦一下子被推開了,梅玲手裏拿著一份報紙風風火火走了進來,人還沒進來,目不斜視看著馬書記,就開始說話了,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怎麼搞的,怎麼這個時候出現了這個稿子……”
“咳咳”馬書記猛地咳嗽了一聲,梅玲這時扭頭看見了我,忙住了嘴巴。
我眼尖,看到梅玲手裏拿的正是今天的報紙。
馬書記對我說:“好了,初次,不說你了,以後注意就行了……你回去吧……”
我出了馬書記辦公室,剛出去,門就被梅玲從後麵關上了。
回到辦公室,我暗地琢磨,馬書記為這事訓我,明擺著不是為了我擅自不請假下去,而是因為這篇稿子。梅玲剛才那神情,很明顯是有些惱火,因為這稿子發的太不合時宜。
那麼,馬書記是不是覺察到市委書記對宋明正的態度了,知道市委書記不喜歡宋明正,或者,他早就知道市委書記在當市長的時候就因為宋明正扳倒一係列官員自己成為縣委書記而對宋明正有看法,因為市長差點被牽連進去,受了巨大的驚嚇。現在市長成了市委書記,成了江海的老大,宋明正的日子必定會不好過。他是否在盤算著借助市委書記對宋明正的仇恨來接替宋明正的位置下去當縣委書記呢?畢竟,從目前得到的各種消息和跡象來看,那兩個支持縣裏工作的縣長,很可能會扶正做縣委書記,馬書記爭取的機會不大,而目前宋明正的位置似乎是最不穩定的,是最容易搞掉的一個,是機會最大的一個。這種時候,出現了為宋明正搖旗呐喊助威的稿子,不僅是市報,還有省報,還都是頭版頭條,省報還加了評論員文章,還是我一手炮製的,這怎麼能不讓馬書記惱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