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來,我覺得有些理解和馬書記了,也理解了梅玲剛才的舉動。
可是,我又想,如果馬書記緊緊盯死了目前來說最容易得到的宋明正的位子,知道了市委書記對宋明正有怨恨,那麼,馬書記會放過宋明正嗎?他會不會還會有別的動作呢?如果宋明正這次能依靠各種努力暫時度過難關,坐穩位子,馬書記知道市委書記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官報私仇,會不會為了取悅於市委書記讓市委書記出一口惡氣而幫助市委書記解決掉宋明正,然後自己順理成章做到宋明正的位子上呢?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馬書記要了解市委書記和宋明正是如何結怨的,而且,馬書記手裏還要有充分的能放倒宋明正的證據。
我越想越迷糊,越想越覺得驚悚。
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把問題考慮複雜化了,或許,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或許我多慮了,畢竟宋明正也是有關係的,也不是吃素的。
這樣想著,我心裏又安穩起來。
黨報的威力確實大,很快,我得到消息,省裏對南江的做法給予了肯定,省政府的政務雜誌轉載了南江縣的做法。同時,市裏對省裏的做法很快做出了反應,決定在南江縣召開全市“三農”問題現場工作交流會。
市裏的這個舉動,對於處於夾縫困苦風雨飄搖之中的宋明正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無疑是一劑巨大的興奮劑。
我覺得宋明正似乎應該是度過難關了,馬書記的如意算盤似乎就要落空了。
縣級班子調整在即,江海官場的暗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當然,從表麵看,是一派風和細雨,一派團結大好的局麵,大家都在齊心協力抓經濟,一心一意為民服務。
全市“三農”問題工作現場交流會即將在南江縣召開,市委書記市長都將親自出席,參加會議的是各縣區委書記縣區長和市裏相關部委辦局的頭頭。這是市級新班子上任後召開的最大規模最高級別的一次全市大會,無疑,這非常給宋明正麵子,也是南江的光榮。宋明正親自抓會議的籌備,各項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當然,宋明正沒有忘記給我打電話表示由衷的感激,我告訴他稿子能在省級報紙發表,是得益於柳月的幫助,宋明正聽了,在電話裏沉默了片刻,感慨地歎息了一聲。
我不知道宋明正的這一生歎息包含了怎麼樣的複雜情感,感激?失落?遺憾?惆悵?
在他處於飄搖的時刻,他的老婆王巧玲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他的,而自己的前妻這個時候能伸出援助之手,不會不讓他唏噓。
或許他在懊悔自己和柳月的分手,不然,依照柳月的能力和素質,絕對會是自己在官場上的一個強力助手,一定會將自己推到更高的位置。特別是在他感到孤立無助孤家寡人的時候。
對於這次即將開始的縣級班子調整,柳月一直顯得很低調,這天,在柳月辦公室裏,她和我在一起交談的時候,我問起她有沒有打算,她沒有回答我,隻是淡淡笑了笑。我再追問,她說了一句話:“一切都是天注定……”然後就不肯再說關於這事的話。
我雖然對柳月的話不滿意,但是也無可奈何,她要是不想說,我再怎麼問也是白搭,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
談起宋明正的時候,我表現出了樂觀的情緒,柳月眼裏卻流露出深深的隱憂,又說了一句話:“官場世事難料,世間人心難測,希望他能有好運吧……”
然後,我和柳月又談起來報社目前的困境,談到又陷入困頓的基建項目,柳月沉默了半天,對我說:“目前,是最敏感的時候,你最好要保持沉默,不管是你看得慣的還是看不慣的,學會視而不見,當然,隻是在表麵視而不見,學會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這個時候,不要去觸犯觸動任何人,不要去憤世嫉俗參與公開的或者私下的討論……這個世道,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不是你我能拯救改變的……作為一個自然的個體,我們在很多時候需要隨波逐流……其實,也隻能隨波逐流……”
柳月的話,聽起來似乎對革命的前途有些心灰意冷或者悲觀,我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