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幽心道,若是昨日你便來了,豈不是要將辰妃對著明妃的矛頭轉向為我。明妃後頭好歹還有太後撐腰,可她呢,原本在這宮裏就是四麵楚歌,還是能不多添些麻煩就不要再添麻煩了。
“皇上,臣妾知道不應該朝您耍性子,現在臣妾知道錯了,您能不能不要再揪著這裏不放了。”冼幽臉上卻露出一副羞憤不已的樣子,低垂著頭,額發擋住眼睛。
莫無殤卻笑起來,隻當冼幽真的隻是因為自己停留洗梧宮數日,引得她吃醋起來。
稍晚一些,冼幽已經如往常一樣用迷藥將莫無殤放倒,將他安安穩穩的安置在床榻上。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抹安睡的身影,恍然間覺得思緒回轉,時間仿佛回到多年之前。
那時候也是這樣,她看著莫無殤睡在自己身邊,她實在無法料想,這樣一個對自己敬著護著的男人會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
但是同樣的,冼幽卻也忽然覺察到,自己麵對莫無殤時已經在沒有了最開始時的那些不安與猶豫。她與莫無殤好歹相處多年,說沒一點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這些哪怕不是愛情的感情也已經全數飄散在時間下,意外中,不見蹤影。
隻有恨意,卻是日漸濃烈,不曾消散。每當冼幽被莫無殤所做的一些事情而感動時,他總會在接下來用一係列荒唐而無情的舉止,將她的感動消磨幹淨。
冼幽思及此處,忍不住輕輕歎息。
她和莫無殤,不隻是負與被負,更是夾雜著無數人命與她整個蘇家的百年聲名。
……
冼幽手中拿著繡線,坐在庭院裏繡著一副鳳穿牡丹,下午的日光和暖卻熹微,淡淡的籠罩在她的臉上,看起來麵容愈發的平和安靜。
“娘……娘娘!”紅箋匆匆忙忙的跑進院子,站在冼幽麵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喊著冼幽。
冼幽抬頭,道,“怎麼?”
紅箋手拍著胸口,氣息仍有些不勻,斷斷續續道,“臣妾奉您的命給各宮的小主送了些禮物都送到了。”
冼幽輕輕地“恩”了一聲,神情卻很是疑惑,“送到了也便罷了,你怎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紅箋這時走到冼幽旁邊,湊近冼幽的耳朵小聲道,“奴婢也特意留意了,這幾個宮裏,確實是數畫宣居最肅靜,不僅看不見奴才們私下聚集亂嚼口舌,甚至連四處亂走的都沒有。”
冼幽的麵色隱隱有些沉下來,接著道,“然後呢?”
“奴婢找了個從前相識的在畫宣居當粗使奴婢的小丫頭,聽說是因為前些日子有個奴婢在議論是非的時候被明妃逮了個正著,好生的責罰。然後還命令宮裏其他的奴才,說是若誰還幹再多嘴不幹正事,下場比這還慘。”
冼幽沉吟了一會兒,卻仍然疑惑道,“這樣的命令各宮的主子都會說,可他們宮裏怎麼會這麼有用。”
“奴婢聽說,在那之後的確是隻管了一陣子的用後來仍有人再犯,明妃知道之後,就……”紅箋說到這裏,神情有些微妙起來,更加的湊近冼幽的耳朵,聲音比剛才還小,“就下令將那些犯事的奴婢全部……截舌!”
冼幽居於後宮,前生今世加起來十餘年,深諳後宮之人的手段狠戾和手法凶殘,可是聽到這裏,卻仍然忍不住挺直了腰脊,覺得背後冒出了冷汗。
奴才多嘴,在這宮裏原本就是常事,宮裏的人這麼麼多,怎麼可能沒有閑言碎語,尋常的主子一般都是口頭上警告一下,除非被真正觸怒否則絕對不會動手,動手也不過是打上幾板子然後交給內務府的人管教。可是這截舌……
未免有些太過血腥和冷酷的直觀感受了。不過是多說幾句話便造次滅頂之災,難怪畫宣居如今能有如此森嚴的景象。
“娘娘,明妃如今的手筆真是越發的狠戾起來了。”紅箋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毛骨悚人,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冼幽並沒有說話。她看著剛剛自己因為慌亂而紮在手上的繡針,上麵還有一滴血珠,潔白的繡布上也沾染著些許濃豔的顏色。
但是自始至終她都一聲不吭。
晚上,冼幽將這件事講給乾琦華聽,乾琦華立刻聽出了裏麵的不對勁兒。
“你是不是在懷疑這個明妃好像性格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乾琦華看著冼幽眼睛裏倒影的自己,問道。
冼幽點了點頭,分析道,“從上次北狄的洗塵宴上,我就開始懷疑她,隻不過一直沒有切實的事件得以驗證才沒有聲揚。”
“明妃閨名殷畫,是當朝國舅殷世有的獨女,雖然平素囂張跋扈,但是天性還算單純,這些年來她也如果不少事端,但是卻從沒有通過大簍子,出過大的紕漏。”
冼幽皺起眉頭,眼神滿是狐疑,“明妃與北狄,不應該存在有任何的交集點,所以她能替北狄說話這一點讓我很是奇怪,姑且說這是巧合,可是這整治流言一事卻不得不引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