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 歐陽校禮有意無意觀察銀海帝國的動靜，蟲族入侵的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其他三城得到消息，都安排了人守在入口處, 但這顯然沒多少用。
蟲族十分擅長群戰, 它們知道自己的優勢, 所以一般攻擊和入侵敵方都是成千上萬出動。
火是最主要的抵禦方式，當然, 這隻是對於低等蟲族來說。
歐陽校禮以前見過低等蟲族，那些低等蟲族沒有神智, 隻能聽從命令，被高等蟲族驅使。
低等蟲族全身通紅, 形如螞蟻，大小卻有鵝蛋般大小，若是被咬上一口，那就是十級疼痛。
地下城曾經有人被低等蟲族不小心咬了一口，疼得滿地打滾。
第二天就死了。
活活疼死的。
要是有毒還好, 毒性蔓延全身，逐漸麻木, 死得也不用那麼痛苦, 偏偏這蟲族是沒毒的。
這天，歐陽校禮和唐斯他們去到地下城的入口, 那裏守著兩個人，是西城那邊安排過來的。
“守在這有用嗎，低等蟲族跟螞蟻一樣狡猾，鑽進土裏，誰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衝出來咬一口。”
“可不是，守也沒用！”
“但是不守著也不行, 你還記得上次地下城有多慘吧？那真的是……我當時完全全身僵硬，不敢動彈，街道全是白骨，跟地獄似的。”
“別說了別說了，你一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才叫真的慘。”
兩個守入口的男人抱著膀子，忍不住哆嗦了下，一會兒盯地麵，一會兒盯頭頂，很是警惕。
過了會兒，其中矮個子的男人忍不住埋怨：“蟲族要是真來，咱們守門的豈不是第一個死？”
高個子說：“想什麼呢，應該沒那麼倒黴，又不是一直是咱們守，中間輪班的也不少。”
“那要是……”
“閉上你的烏鴉嘴！”
高個子顯然也想到了那種結果，心生恐懼，麵上卻故作不耐煩：“你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矮個子不說話了。
暗處某個陰影處，歐陽校禮和唐斯他們站著沒動聽了會兒，這才往不遠處目的地走去。
“真能防住？”
肖漠放下手裏的桶。
不僅肖漠，連唐斯和歐陽校禮手裏也提著兩桶柴油，那味道刺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歐陽校禮：“地下城物資匱乏，這點已經是最後的了，省著點。”說著也把油放在了地麵。
地麵不是冰冷的水泥地，而是鬆軟的土壤，黑漆漆的，這種黑土壤著火之後容易燃燒。
是個好東西。
歐陽校禮低頭看了會兒，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小小的身影，他頓了下，或許小人魚會有辦法？
大長老曾預言小人魚是地下城的希望和救贖，曾經的歐陽校禮不明白，但漸漸的，也相信了。
改善土壤。
已經有了起色。
那麼抵禦外敵，來自深海的小人魚會有辦法？如果光靠精神力，小人魚怕是很難撐下去的。
“老大，想什麼呢。”唐斯伸手在歐陽校禮麵前揮了揮，把一個用土壤捏成的鉛球大小的圓球遞到歐陽校禮麵前，往前遞了遞：“……這無敵煤球彈味道真大，加上柴油味更熏。嘿，老大，你說古地球的土壤是不是也像這麼臭，據說他們那兒有化肥。”
他咕噥：“我活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化肥長什麼樣呢。”
歐陽校禮也不沒有見過化肥，他隻聽大長老說過，說那個東西對土壤很有用，對植物也有用。
“煤球彈多弄幾個。”
他也上前薅起一把土壤開始捏球，這煤球彈是歐陽校禮發明出來的，仿造的是古地球的彈。
蟲族若是來，他們就點火把這粗糙的煤彈扔到大街上，能炸死幾十個蟲族，威力還不小。
其他城也跟著效仿。
於是，三個捏了煤球的人提著桶回來了，地下城街道人少，但也有幾個被他們熏得受不了的。
紛紛躲開了。
歐陽校禮：“……”
唐斯：“……”
肖漠：“……”
三個人就像是挖煤回來，身上就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有點臭，三人默默地回各家洗澡。
歐陽校禮自若刷卡進屋，腳還沒踏進門，就見小人魚捏著鼻子飛速跑到陽台打開玻璃門。
涼風徐徐吹進來。
“你拉褲兜裏了？”小人魚站在玻璃門邊一動不動，小聲問了句。
歐陽校禮黑著臉，他把三桶煤球放在樓下了，怕熏著，但身上粘上的黑土是不可避免的。
平時小人魚見他回來，麻溜地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倒是相反，他還未說話，對方就一副不想靠近的樣子，立在玻璃門，生怕他往前一步。
“……”
“再說一遍。”
男人淡淡地抬眸。
夏意仍然扒拉著門，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瞅他：“那你沒拉褲兜裏，身上怎麼會那麼臭，很臭。”
最後兩個字，他著重強調了一下，生怕男人自己不知道。
歐陽校禮一腳踏進門，他麵無表情往浴室走去，沒一會兒，浴室傳來稀裏嘩啦的流水聲。
夏意在陽台邊待了會兒，等屋裏的味道散盡，才磨磨蹭蹭回到客廳。他努努鼻子，像狗一樣嗅了嗅空氣，這裏嗅嗅，那裏嗅嗅，還特地走到歐陽剛才站的地方使勁嗅了口。
確定沒有臭味。
夏意才鬆了口氣。
水停了。
夏意等了一會兒，都沒聽到動靜，他往浴室瞅了眼。眨眨眼，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
歐陽沒帶衣服進去。
可是……歐陽似乎不太願意在洗澡的時候讓別人進去，上次自己進去，歐陽那次非常生氣。
這次可別犯傻了。
但是歐陽沒帶幹淨衣服進去，總不能什麼都不穿出來。
夏意想了想，噠噠噠跑進歐陽房間裏迅速翻出幾件衣服，頭也不回氣喘籲籲跑到浴室門口。
“叩叩叩。”
他小心敲了敲門。
浴室裏傳來男人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怎麼了？”
門外響起人魚軟軟的聲音：“我給你找了幹淨衣服，放在門口凳子上，你放心，我不會偷看。”
說完很是正直地把衣服放下，一本正經轉身，往沙發走去。
其中一個沙發背對浴室門，夏意特意坐上去，半響後，他果然聽到了浴室開門的聲音。
耳朵瞬間豎起來。
歐陽校禮隻在腰間圍了浴巾，浴室門僅僅開了一半，他挑眉，瞥向沙發上隻剩後腦勺的人魚。
小人魚背脊挺得筆直。
男人嘴角弧度微微上揚，他拿起凳子上的衣服，關上門，打算換上，然後他發現少了一樣。
“……”
一刻鍾後。
男人走了出來。
說實話，這種感覺有點不自在，雖然衣服褲子都完完整整穿著，但晃著，走路都有點別扭。
他正打算回房間。
隻見沙發上的小人魚倏然起身，跪在沙發上，轉身瞅著他：“歐陽，你過來，我聞聞你。”
說完，他還招手。
仿佛對方是一隻小狗。
歐陽校禮那是脾氣好，沒跟他計較太多，但嘴角也抽了抽：“還臭，我回屋裏噴點香水。”
小人魚不信，他從沙發爬下來，一溜煙晃到男人麵前，湊過去，嗅了嗅，還繞了一圈。
“不臭了。”
夏意十分肯定。
歐陽校禮還掛空擋呢，總感覺這樣跟耍流氓似的：“我先回房間，你自己先找點吃的墊肚子。”
語氣有點搪塞敷衍。
小人魚瞅他：“我知道了，柯達哥哥說過，男人回房間都是幹壞事，你是不是也想幹壞事？”
歐陽校禮：“……”
雖然小人魚沒說得那麼直白，但這個做壞事具體做的什麼，男人都知道，歐陽校禮黑了臉。
“沒幹。”
小人魚：“我不信。”
他語氣篤定，似乎還覺得歐陽校禮是在狡辯，眼神頗為責怪：“柯達哥哥說這種事情很正常，沒必要憋著，我隻是問問，不會……”
夏意小臉一紅。
他扭捏地低下頭。
歐陽校禮已經麻木了，他就知道一遇到小人魚準沒好事，在這條小人魚眼裏他就跟禽獸一樣。
“你忘了給我拿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我難道要空掛著檔，然後晃來晃去給你煮土豆？”
夏意在腦海中想象了下畫麵，臉色更加通紅，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
歐陽校禮哼笑一聲，轉身回了屋，耳邊總算清淨，他從衣櫃底層找出某個貼身褲物，套上。
關上衣櫃門。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人魚來這兒半個月，一直睡在外麵那張沙發上，雖然寬窄管夠，但長久睡那兒也不像話。
在歐陽校禮的房間隔壁，有個雜物室，雜物太多，如果收拾起來恐怕要耗費一些時間。
歐陽校禮思考了番。
於是第二天，歐陽校禮把那房間收拾出來，灰塵很多，他把器械都搬到了陽台邊堆著。
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的房子不算大，那間雜物室本來就是裝雜物的，騰出來的東西根本沒地方放，放屋裏又很占空間。
好在陽台夠大。
約莫大半個陽台都被雜物堆積，夏意不知道這是要幹嘛，他坐在沙發上偶爾晃晃腳丫。
心情還算愜意。
雜物室比主臥小，但住下一個小小的人魚還是可以的，裏麵放下了床，還放了一個衣櫃。
小人魚聽見動靜，噔噔噔跑到門口觀望，問：“這是誰的房間？”
“反正不是你的。”
歐陽校禮雙手抱臂。
“騙人。”小人魚才不上當，順著男人與門之間的縫隙鑽進去：“住你這兒的就我一個人。”
他顯然猜到了。
眉眼之間都是雀躍。
歐陽校禮將小人魚開心的表情看在眼裏，許久，收回視線：“……盆裏的土豆種出來了嗎？”
夏意訝異：“你知道。”
他一直以為歐陽對土壤的事情並不怎麼關心，以為種土豆這事，隻有他和柯達心心念念。
歐陽校禮：“你跟柯達天天守著那盆土壤，長眼睛都能看到。”
“哦。”
夏意小嘴叭叭叭不停，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手舞足蹈：“土豆長得很好，柯達哥哥說，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健康的土豆。還說，以後地下城就會有很多很多土豆了，不用挨餓，還可以種蔬菜水果，種很多樹苗！”
歐陽校禮看著小人魚。
小人魚聲音忽然低了許多：“柯達哥哥哭了，我第一次見他哭，可他說那是被沙子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