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港府早幾年已經撤銷抵壘,目前執行的是即捕即解政策,隻要咱們大陸人偷渡過去,抓住直接遣返,留港的幾率非常低,寶仔,你要上中學,需要先辦理身份證,你家人能搞定嗎?”陳維雲嚐試套話。
“高佬哥,看來你對香江的法律不是太熟悉,雖然1980年10月份港府不再給咱們大陸人辦理身份證,但我是未成年,可以拿到入境處的特赦,他們會引用人道主義的條款,特批給我居留權,所以我一旦抵港,隻要在邊界避開差佬的抓捕,我一定可以拿到身份證。”陳寶仔有點小得意,望起船上的其他乘客,
“你們都是大人,拿不到特赦的,你們到港後千萬不要出街,不然被差佬抓,肯定要被遣返回來。”
陳維雲哦!一聲,算是長了見識,他又問了幾個常識問題,比如現在的物價,深市改名的時間,當權的大佬是誰,等他谘詢完畢,穿越這件事已經驗證七七八八,同時也把船上這批人的身份打聽出來。
他們全都來自粵省同一座縣城,在老家集合的隊伍,相互間不認識,但每個人與蛇頭都是老鄉,他們偷渡的船費是兩千塊人民幣。
這是一趟超級昂貴的海程。
現在是改革開放初期的1983年,大陸的物價低到發指,人均年收入不超過400塊人民幣,像羊城這種省會城市,一斤大米不過兩三毛,豬肉才七八毛,雞蛋一塊錢可以買十個,兩千塊足以支撐一個工薪家庭富足生活兩年。
船上這八位偷渡客為什麼能出得起兩千塊的船費?全是在港親戚搞的錢,一共給蛇頭繳納了16000人民幣,一趟買賣做下來,直接導致蛇頭變身萬元戶,不過這筆錢還要賄賂香江的邊防警察,蛇頭究竟能賺多少,陳維雲猜不出來。
蛇頭即是長尾男,大家都叫他‘長尾哥’,他在船頭掌握著航向,聽見陳維雲與陳寶仔的對話,他扭頭插了句嘴:
“寶仔,你老豆老媽幾年前去港,我記得你上麵還有一個大哥,也在港工作,他們為什麼要把你留在大陸?”
“是這樣的長尾哥,我老豆小時候跟著我阿爺去星馬謀生,那時候還是民國,新中國成立後他回來定居,娶了我老媽,我們家屬於歸國華僑,後來不是鬧運動嗎,我家處境不好,於是我老豆動了再次出國的念頭,當時政府有政策,允許僑民一家人全部移居香江,但是必須要留下一個人,否則誰也離不開大陸,他把我留了下來,那一年我才五六歲。”陳寶仔知無不言,蛇頭是老大,必須要恭敬、尊重,這是他離家前長輩們的嚴厲叮囑,
“其實我的情況可以辦理探親簽證,走海關直接過境香江,但是老家的政府不放行,所以我必須要偷渡。”
講著話,香江的海岸線已經遙遙在望。
百米外是尖鼻咀。
尖鼻咀位於香江元朗區天水圍村的西北海岸線上。
這是一片三角狀的海灘,造型如同人的鼻子,因此而得名,站在‘鼻尖’能夠遠眺神州大陸的壯麗土地。
尖鼻咀外的海域被大陸稱呼為‘深灣’,被香江稱呼為‘後海灣’,鑒於海麵風浪常年都不大,又不像YT區的大鵬灣一樣遍布鯊魚,泅渡的安全性高,所以從六十年代開始,尖鼻咀一直是大陸逃港者走海路的首選登陸點。
因為走這一條路的人多,所以管理也嚴格。
尖鼻咀搭建有崗哨,駐紮有大英帝國招募的邊防警察,專門監視與抓捕大陸難民,距離尖鼻咀兩裏開外的流浮山下,修建有一條山冬街,1號門牌是流浮山警署,那是緝拿逃港者的大本營。
警員、狼狗、探照燈、非致命性槍械,在1980年前爆發逃港潮時,甚至還出動過直升機與軍艦,嚴密封鎖著天水圍靠海的區域。
逃港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臨登岸的時候,陳寶仔過於緊張,縮著身子藏到陳維雲後邊,又揪住衣角,陳維雲是大隻佬,讓他有安全感。
見他這動靜,陳維雲給他鼓了一個勁:
“寶仔,這是咱們的土地,被無恥惡霸英國佬強行租走,他們製定的法律本身就是非法的,根本沒有資格阻攔咱們登岸,雖然咱們是偷渡,但你不用有一丁點心虛!”
“挑!”長尾哥猛回頭,譏聲對他講:
“去年英國人的大佬撒切伊訪華,想要續租這裏的地權,咱們大佬不同意,人家很不爽,從去年九月份開始談,一直拖到現在都談不出一個結果,在人家的地盤上,你最好夾著尾巴裝孫子!”
裝了幾個世紀的孫子,給英國佬裝,給倭國佬裝,給美國佬裝,大陸馬上要風雲際會猛龍衝天,還他媽裝?丟你老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