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曇華初見(1)(1 / 2)

他自從知道“瑉”為何意後,本來就受傷的心再次受傷,在滴血。

瑉,似玉美石也。(瑉音同民)

“君子之所以貴玉而賤瑉者,何也?”夫子念到這裏,聽到下麵一片笑聲,怒道:“肅靜!”

白瑉在一處角落窩著,聽見同塾嗤笑,也不敢抬頭,瑟縮了一下。他不想抬頭,看見他們嘲弄的目光。這些都是他的兄長或者弟弟表弟,雖是同輩,他們的名字都是瑜瑞瑾珩,都是美玉之名。

夫子讀著讀著,隨意一瞥,正好瞥見白瑉發愣,本來這文章也和他有些關係,就喊他。

“白瑉!剛剛讀的那句,你給我講講你的理解。”

白瑉大夢初醒似的,抬頭隻“啊?”了一下。夫子生氣地走到他旁邊,怒道:“我講的什麼!你聽了沒有!”看見他書頁都沒翻過來,就愈發氣,抬手就照白瑉後腦勺一巴掌。

“哼!瑉耳,無怪乎此。”夫子撒了氣,就點別的學生,“白瑜,你,起來講講。”

前排立刻豎起來一根“玉箸”,一身白又瘦高瘦高的白瑜朗聲道:“’故雖有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這句話意思是瑉石雖然有彩紋,但也比不上能配君子之玉。這句話是對上麵所論之小結。後文道:’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又怎是彩紋石可比。”

夫子點點頭,心道不愧是得意門生,讓他坐下。

又被夫子罰了,不知道怎麼跟娘交代。下了學,同塾陸陸續續散了,白瑉依舊坐在位置上,捂著頭盯那行字看。他以為他會掉眼淚的,不過眼睛幹幹的,大概是眼淚流幹了,哭不出來。他就那樣看著,一動不動。

視線裏麵出現一張手帕,從左邊來的。白瑉偏頭,看著同桌秦瀾。他是白家遠房親戚,三姑不能生養就收養了他,就在家塾念書。他和白瑉處境還有些相似,兩人都不敢有任何逾規越矩的行為,如履薄冰。但秦瀾至少還有三姑寵著,而他和母親隻能受人欺負。諷刺的是,秦瀾也沒有白氏多少血統,但他以後會冠以白姓,白瑉倒是有血統有姓氏,但在家裏宛如寄人籬下。

秦瀾以為白瑉又哭了,照常遞過去帕子,卻見他轉過頭來,沒哭,但是鼻頭紅了。

白瑉:“謝……”

一隻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白瑉頭上方傳來的聲音,讓他猛地打了個寒顫:“怎麼不走啊?一起走唄。”

在秦瀾默默的注視下,白瑉跟著一群比他大的同塾“走”了。秦瀾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默默咽了口口水。那邊不是白瑉回去的方向。秦瀾曾經回去告訴過母親,母親叫他不要管這事,也少和白瑉來往,他雖然不太情願,但是眼前的母親就是他的天了,他不敢有絲毫忤逆。他也就隻能默默遞手帕了。

白瑉被推著向前走。他今年十三,看起來卻隻有九十歲的份量,瘦孬孬的。身後幾個年歲比他稍長,一個個人高馬大的。他們拎著他完全就像拎個小雞仔。

很早就開始了,他有苦衷,此事也就不敢讓誰知道,隻能自己咽苦。

天慢慢黑了,還未全黑的時候泛著陰沉的青。到地方了,他自然地跪伏下來,等候“命令”……

他本是男兒郎,硬骨頭,奈何被人抓住把柄。母親樓姨娘在白府不受待見,但為何他也不如那些同他一樣庶出的兄弟。從小被羞辱“娼妓之子”了好久,他慢慢長大後明白,是因為母親的身份。父親當朝國師,妾室也非比尋常,至少都是良家婦女,那二姨娘更是開國將軍之妹,在白府家眷裏是一人之下。二姨娘丟了個心愛的簪子,動用所有家仆上上下下找了好久,聲勢浩大,家主也沒管她,最後沒找到,又不在乎地擺擺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