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葵本向陽(5)(1 / 2)

說罷她狠狠磕在地上,沒人看見她臉上的不甘和倔強。她要像父親說的,好好活著,一如葵花,追著太陽……就算再次墜入泥潭,她也能向著耀陽,再次發芽。她要帶著父母的最後希冀活著,也要活給不公的老天看。

白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這是說……大叔……醜福哥還有蘭姨……都已經……?怎麼回事!?

“……錢花光了?”老鴇眯起眼睛,風吟樓的老牌牡丹離開也確實是筆不小的損失,但她非常詫異,不過幾天,牡丹竟走投無路,要重操舊業。

醜葵沒有說話,本來就有一大部分錢被鴇母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折了去,再扣去她贖身的錢,還上了舊債,剩下的著實不多。而父親那時隻是想趕緊把她贖回去安撫娘……未曾想到今日……

“進來吧!哎,您可當我這兒是外麵破廟麼?想來來,想走走?”老鴇一手把她扶了起來,另一隻手指著圍了一圈的姑娘們,“看什麼看?沒事幹?!騷腚都欠抽麼?”

姑娘們挨了罵,鶯鶯燕燕嫋嫋婷婷地跑散了。白瑉還著急地想上前追問發生了什麼事,卻見醜葵不明顯地咬著牙,緊緊皺著眉頭,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還是等她緩過勁兒來吧。這三天他也習慣了這裏的粗俗言語和大致風氣,聽了老鴇的罵,沒愣著,也要轉身跑。

“淩波,你過來!”老鴇揪住他衣領,“牡丹,晚上你跟他先湊合湊合,你的那間房給他了。淩波,你就跟著你牡丹姐姐多學著點!”醜葵一直低頭看腳下,一個正眼都沒給白瑉。白瑉點點頭,抬眼打量醜葵,她雙眼紅腫,臉上倒沒有置氣怨憤的神色,隻是嘴角微微向下。他第一次見醜葵時發現她生得不差,而且生來嘴角向下,不笑時冷冷的,此刻更是如此,捎帶幾分淒慘。

“這……”老鴇把快脫口而出的“這小子”咽回去,現在還在人來人往的階梯上,“這姑娘還需要我們風吟樓老牌帶帶……哦對了,今晚上還有一場’劍魔碎玉’的舞戲呢,場前你可以指導指導這丫頭……”老鴇事無巨細地交代一遍白瑉的事,“其他的事你都知道,又不是新人了。”

老鴇說到後半句時白瑉肉眼可見醜葵身子抖了抖。“哦對……你還要回去葬父母兄長吧……”老鴇挽著她,自然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

醜葵從老鴇那裏拿了賣身的錢,依舊一臉冷淡地離開風吟樓回村辦喪事。這錢比她前兩天贖回自己的錢少了一半……夠了就行……她下樓時迎麵遇上幾個相熟的尋芳客,隻當不認得,快步下樓。

“喲,這不是牡丹姑娘嗎?不是被人贖走了嗎?這才幾天,就被拋棄丟回來了?這臉臭得都不好看了!”牡丹不理,經過他時,那人還順手揩了波油。

她隻想趕緊回村料理好家人的喪事,這裏的任何人在她眼裏心裏都無關緊要。醜葵直直出了風吟樓。

白瑉在醜葵和老鴇再簽賣身契之前就離開她們,默默來到後院繼續舞劍,突然瞥見醜葵的孤單背影消失人群中,停下來擔心地望著那個人來人往的門口,但已經不見醜葵的影子。

他的理智不知他的感性在惆悵些什麼,蒙大叔救了他,後來又賣了他,他被施恩,而後報恩,雙方已然不欠什麼了。也許,是他曾經也有一般的灰暗經曆,此時心生一股幾乎感同身受的同情和哀傷。

他今晚要舞的,正是他的灰暗噩夢。若沒有尹頌突然來襲,他和母親就會被賀蘭解決,小蓉也不見天日……可是尹頌她來了,卻也帶來白府的屍山血海。母親,也在這次變故中故去……

白瑉定定神,重新揮劍。武師教過他雲羅劍墓外傳的基本劍法,他在基本劍法上加入一些更有觀賞性的動作,剛勁中透著柔美。

那天他跟老鴇商量,先不急著把沒有名氣的“淩波”推出去供狎客玩樂,那麼他偽裝為女子也會早早暴露;先賣藝不賣身,打出個響亮名號,捧上天,時機到了再以高價開花苞,躲開了鄴安白府。再之後原本的名氣加上西丹孌寵的名聲,就會迅速廣傳,鄴安白府根本來不及反應,聚集的權貴就已經湧進風吟樓,那時候白府也拉不下臉來搶他了。

白瑉一番細致地苦口婆心下來,老鴇喜笑顏開,給他個大拇指,忽察不對,眼珠一轉,問:

“你圖什麼?”

那西丹獨產的孌寵不是烈性麼,現在怎麼幫著她賣自個兒?

……

“哦……你不知道……那白府裏都是些表麵光鮮內裏變態的畜牲啊!!”

來招快拆招更快,白瑉說著低頭泫然欲泣,蹙著眉頭扭過臉去,一副“莫要再提,在提我便自盡”的哀傷模樣。他瘋狂偷偷擠眼睛,硬是擠出幾滴淚水,這才回頭睜著兩隻淚眼楚楚可憐地看向老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