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細細回想他之前種種舉動,言語,尚景若才發現他的每一句話都蘊含無限深情。而她卻還在因為他那日在畫舫上敷衍的回答而耿耿於懷。
此刻她再也顧不得宮中規矩,隻想擁抱自己心上的少年。她提起裙擺,不顧身後小德子等人的叫喊,一路往勤政殿而去。
此時下朝的蕭承宇正在勤政殿內與內閣眾人商議國事。慶福則安然站在勤政殿外等候。
“慶福公公,那不是,那不是,那不是皇後娘娘嗎?”小虎子並沒有跟著小德子去椒房殿,依舊在勤政殿當差。眼尖的他一眼就認出了朝著勤政殿而來的尚景若。
慶福順著小虎子的視線望過去,果真看到急匆匆而來的皇後。她的身後竟還跟著跌跌撞撞的小德子。
“難道出事了?”小虎子耿直地問道。
“能出什麼事?”慶福低語一聲,連忙跑出去迎接。
尚景若腳下越跑越快,直接越過對著她請安的慶福,直奔勤政殿的緊閉的大門。才在勤政殿朱紅色大門前站定,她腦海裏又浮現跟龔裳去月城時,與他辭別後,被這兩扇大門囚禁在這一間屋子裏的他該是有多麼的心痛。
“嘭!”
勤政殿的大門被驟然打開,蕭承宇清冷的聲音傳來:“放肆!何人?”
尚景若的視線落在了端坐在龍椅上的人臉上。隻見他的眉宇在見到自己時漸漸舒展開來,他慌亂地起身,冷聲下令道:“全部給朕退下!”
尚景若雙眸再次濕潤起來,急急向他奔去,撲入他的懷中。他身上清冽的茶香與溫度將她緊緊包裹,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
內閣眾人皆是一臉震驚,待反應過來,急急跪安退至勤政殿外等候。尚誌自然感受到了其餘幾人火熱的視線,頭愈發低了下去。
皇後在皇帝處理政務之時不經通傳闖入,當眾擁抱皇帝,這等出格的事情怕是今日過後就會在京中流傳,更加坐實了他尚誌教女無方的罪名。
剛折回勤政殿門口的慶福瞥了一眼滿目柔情的皇帝,知他並未生氣,趕緊將大門合上,對著眾人道:“幾位大人,還是隨奴才去偏殿喝杯茶吧,這陛下一時半會恐怕也抽不開身。”
一時半會兒,這話說得…內閣幾人都是過來人,極力克製著笑意,誰還沒有個年少氣盛的時候呢!理解,理解…隻是看向尚誌的眼神愈發曖昧起來。
勤政殿內一頭霧水的蕭承宇輕輕拍著尚景若的背,柔聲詢問道:“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方才驟見她滿臉淚痕地衝進勤政殿,他一瞬間慌了神。他知道,她沒有看上去得那般乖巧,甚至有不少小心思,可她從不會這般失態,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耐著心思等待她平複自己的心緒後再回答他。
尚景若從他懷裏仰起頭,一雙杏眸中的淚水肆意流淌,哽咽著說道:“阿宇,我全都記起來了。”
他愛憐地為她整理鬢角的碎發,靜等她的回答。
“靖安十一年上元節,在燈謎陣下的玄衣少年,是你!”她篤定地說道。
蕭承宇聞言一怔,手中的動作停頓。
靖安十一年上元節,他出宮去西市遊玩。那夜他看到她瘦小的身姿站在五彩斑斕的燈謎下,他竟鬼使神差地走向她。他無聲靠近伸手去摘燈謎,她受到了驚嚇恰好轉身。
見她身子不穩,他就毫不猶豫地將她擁入懷中,唇瓣卻陰差陽錯地擦過她的耳畔。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靠近一個女子,又怎會忘記,五彩燈光之下,她那雙無辜而清純的眼睛。她膽小受驚的模樣,宛若一隻惹人憐惜的小兔子,撩人心弦。
想到這裏,蕭承宇心底的情愫泛濫,繼而看向她的眸子中笑意蕩漾開來,失笑道:“竟被你發現了!”
尚景若剛才沉浸在滿心的感動中無法自已,卻見他說得漫不經心,氣得她伸手就要捶他的胸口。
蕭承宇握住她作亂的小手,低笑著輕吻她的紅唇:“皇後擅闖勤政殿,耽誤國事,該罰!”
尚景若羞紅了臉推開他,不用問也知道,他口中的責罰是什麼。不過此刻她需要他的一個坦白:“今日,你必須全部告訴我。”
蕭承宇深邃的眸子盈滿深情,清冷的麵容也變得柔和起來,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無奈地坦白:“景仙寺的那匆匆一麵,我自然沒有認出你。不過明淨大師的話倒是令我對你關注起來,回宮後,我就命管雷前去調查你。後來我又去了瑤華殿,才從尚景靈的口中得知了靖安十一年上元節的事情。於是我就想起了你。”
見他又說話說一半,尚景若故意瞪著他,他才又歎息著開口:“起初我想尋個由頭將你召入宮中觀察一番。那日尚誌與程度前來稟告水城鹽運司薨逝的事情,我就有意向尚誌打聽你。可他說你要去德城成家,再不回來了。那夜我在鸞鳴殿坐了一夜,才算真正想通自己的心意,便馬不停蹄地追上了你。你都不知,在見到你被采花賊欺負的那一刻,我的呼吸都快停滯了。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是早在靖安十一年的第一眼,你對我就是特別的存在。”
尚景若第一次聽到他完整的告白,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揪著他的衣襟得寸進尺地說道:“那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