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時節到了寒食清明,百官休沐。寒食節宮中眾人需得沐浴齋戒,清明當日由皇帝需率領後宮眾人祭祀先祖。蕭承宇按照宮中舊例,在寒食那日便留宿在了福寧殿。
清明日,尚景若一早起床梳妝穿上內務府新製的韋衣後,剛踏出寢殿就見蕭承宇已經在等候了。兩人行至奉先殿,眾人皆已到齊行禮。當然寄居在明光殿的慕容星琪是沒有資格出現在今日這場合的。
蕭承宇牽著尚景若的手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由慶福和小德子上前為帝後點香。兩人各接過三支清香,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與畫像行叩拜禮。身後眾人也跟著跪下對著天家列祖列宗磕頭。待慶福與小德子將香插入香爐之中,尚景若的身後傳來一陣悶聲。她急急回頭就見賢妃程雨希暈倒在鋪墊上。
“希兒,來人呐,快宣太醫!”程太後驚恐的聲音響起。
小德子麻利地跑出去,蕭承宇處變不驚地起身吩咐人將賢妃抬回漪蘭殿。此時恰好祭祖之事完成,尚景若就拉著蕭承宇一起去了漪蘭殿。
漪蘭殿是賢妃程雨希居住的宮殿,就在椒房殿的西側不遠處。漪蘭殿的院子裏有一株高大的梨樹,此時新葉已出,鬱鬱蔥蔥。
李太醫火急火燎地拎著藥箱趕來時,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被程太後推了進去。
“太後,您不用著急,沒事的。”桂嬤嬤深知程太後有多麼在意自己的親侄女,不停地安慰程太後。
“嗯,列祖列宗保佑希兒一定要沒事!”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李太醫就從漪蘭殿的寢室裏出來了,尚景若見他神情輕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便知賢妃定沒什麼大事。
“李顯,希兒如何了?”程太後端坐在漪蘭殿裏,見到李太醫出來,立即起身詢問。
李太醫對著程太後拱手,然後在蕭承宇麵前恭敬地跪下,朗聲賀喜,“微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賢妃娘娘有喜了。”
“有喜?”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尚景若驟然起身,刹那間看向蕭承宇的眼神閃過懷疑。隨後,她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懷疑。他幾乎夜夜留宿椒房殿,賢妃又怎會有身孕?況且賢妃還回府省親了一段時日。
“皇後!”
程太後見皇後繃著臉瞪著皇帝的樣子,就十分不悅,冷聲嗬斥道,“賢妃有喜乃是好事,皇後理應向皇帝道喜才是。”
尚景若聞言隨即收斂震驚的神色,對著程太後福身,“兒臣知錯。”
蕭承宇看著地上跪著的李顯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濃眉下的雙眸中醞釀著暴風雨,連帶著周遭的空氣也逐漸陰冷直至凝固,讓人不敢發聲。
尚景若再看他時,才發現他攥緊的雙拳竟還隱隱顫抖著,似乎是在極力壓製自己的怒氣。她心裏咯噔一下,腦袋裏瞬間起了個荒唐的念頭,難道那孩子不是他的?
“陛下,賢妃已無大礙。”
尚景若溫柔的呼喚聲拉回了蕭承宇的理智。他抬頭撞入她分外清明的美目中,自知她已經猜到了,起身對著慶福吩咐道,“既然賢妃有孕,慶福你代朕在漪蘭殿守著,不能讓賢妃有任何閃失。”
“喏。”
蕭承宇說完就拉起尚景若的手往椒房殿走。兩人方行至漪蘭殿外,尚景若便反握住蕭承宇的手,以示自己相信他的決心。
清明時節雨紛紛,今日這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得讓人措手不及。蕭承宇站定,接過宮人手中的油紙傘後將眾人遣走。
“若兒,我不曾負你!”
尚景若將蕭承宇的手心輕輕按在自己胸口,微微笑道,“阿宇,我說過,此生,我信你!”
隻這一句話,蕭承宇便將手中的油紙傘丟棄,雙手將眼前的人圈入懷裏,呼吸著她身上傳來的桂花香,一顆氣急的心便鬆泛許多。
尚景若十分心疼蕭承宇,這麼大一頂綠帽子扣在頭上,誰能不難受?若是不承認這孩子,皇帝的威嚴豈不掃地,若是認下這孩子,蕭承宇豈是喜當爹的軟弱之人。
她輕輕拍著蕭承宇的後背,柔聲問道,“阿宇,是我大哥的,對麼?”
無法訴諸於口的隱秘被聰明的她洞悉,蕭承宇無聲地點頭承認。
“阿宇,雨勢大了,咱們先回椒房殿,嗯?”
蕭承宇這才直起身子,連忙撿起油紙傘摟著尚景若疾步回到椒房殿。
兩人回到椒房殿,紅袖與琉璃便忙著遞上薑茶。尚景若脫下了潮濕的韋衣,換上了幹淨的梅花紋蜀錦長裙。青蔥玉指捏著白玉茶杯,過去種種畫麵在她腦海裏閃現,特別是去年萬壽節柳佩容那一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令她印象深刻。
今日賢妃有孕,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恐怕正是賢妃回府省親時與大哥糾纏在一起。想起懷孕的嫂嫂,尚景若心裏又升起對尚景陽的氣憤之情。
見換了靛藍色常服的蕭承宇也在自己身邊坐下,她慵懶地撐著下巴勸道,“阿宇,此事需從長計議。”
“不管如何處置,宮裏容不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