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江源也多次來過椒房殿,但今日是他第一次進入椒房殿帝後的寢室。他從方才進來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椒房殿的熏爐裏燃著尚景若最愛的桂花香,可是細細分辨這桂花香中竟還有一絲其他的香味。
江源被皇帝打斷了思路,便出聲說道,“回陛下,微臣覺得有些蹊蹺。”
尚景若最信任江源,聽到江源的話立刻止住了哭泣,撐起孱弱的身子追問,“什麼蹊蹺?”
“請陛下容微臣在椒房殿搜查一番!”
蕭承宇見江源難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想來必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頷首同意他的請求。
江源從桌上拿起一杯茶直接倒入熏爐,將桂花香熄滅。隨後他便在椒房殿中細細探查,幾圈巡視下來,終是把目光落在了佛案上供著的白玉觀音上。
蕭承宇見狀起身站到江源身後,冷聲問道,“有何問題?”
江源隱約能聞到自白玉觀音裏散發出的奇異清香,轉身對著蕭承宇跪下,“陛下,微臣得罪了!”
磕了個頭,他起身從佛案上取下白玉觀音,放在鼻子前猛嗅幾下,就用力往地上一摔。
“嘭!”
白玉觀音應聲碎裂,碎片散落一地。一黑布小包從中滾出,江源撿起後用剪刀剪開,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入青花瓷盤內。
李顯聞聲而來,看著青花瓷盤內黑乎乎的一片,不由得驚呼,“何人如此齷齪?此乃至陰之物,輕則落胎,重則致女子不孕!”
“不孕?”尚景若虛弱地重複,心下激動地大罵,“到底是誰,白玉黑心,端著送子的樣貌,行的是殺子的勾當!”
蕭承宇暗暗扶住桌角,桌上的黑色毒物刺激著他的神經。當初萬壽節程度呈送賀禮,往年他都是原封不動地送入漪蘭殿。這座白玉觀音寓意送子多福,去年他就讓小德子送到了椒房殿,想不到陰差陽錯害的若兒滑胎。看來程度是早已知曉程雨希與尚景陽的那些事情。
“來人,將這些毒物拿出去燒了。”
“喏!”
“皇後娘娘自大婚後一直聞著這毒物怕是懷上的孩子也不康健。皇後娘娘您還年輕,要孩子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江源低聲安撫著尚景若。
“對,若兒,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身子。好在江源及早發現此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蕭承宇接過江原的話在床沿上坐下安慰道。他拿過方才江源送進來的小碗,用勺子喂尚景若。
“你們都退下吧。”
“喏!”
湯藥入口,苦到舌根。尚景若幽幽地看向蕭承宇說道,“阿宇,你這樣喂我形同淩遲,我還是一口幹了。”說著,她接過碗,仰頭飲盡。
蕭承宇立即取了蜜餞喂給她。
“那送子觀音到底是哪裏來的?”
此刻的蕭承宇追悔莫及,自責地低頭道,“白玉送子觀音是程度在萬壽節呈上的賀禮。往年後妃娘家呈送的賀禮我都會賜給各宮。我自德城歸來就命顧本忠修繕椒房殿,萬壽節當日我見此送子觀音心裏想的都是你,便讓小德子將此安置在椒房殿。都是我不好,我也是想圖個吉利,不想…”
“阿宇…”蕭承宇的自責讓尚景若更加心痛,“這不怪你,任何人都不想到潔白無瑕的白玉觀音竟然有一顆那麼黑的心。恐怕是程家早已知曉賢妃與我大哥的私情,遂想借你之手令賢妃不孕。”
“嗯!你莫要說話傷神了,躺著休息,我在這裏守著你。”
蕭承宇守在床邊待尚景若入睡後,心中的負罪感絲毫沒有減少。前朝與後宮向來聯係緊密,前有慕容秦月要挾進封淑妃,如今又有程度謀害皇子。
自德城回來,他毫不掩飾的喜愛已經讓心愛之人兩次受傷。這猛烈而洶湧的愛將他的理智全數衝走,讓他失了戒心,提防,警惕。看著尚景若青白的臉色,他暗下決心日後定要思慮周全,絕不能讓她再有絲毫損傷。思緒煩亂間,慶福從漪蘭殿派了人過來稟報。
“陛下,賢妃娘娘已經蘇醒了。她得知自己有孕後便一聲不吭,情況也不太好。慶福公公讓奴才過來稟告陛下。”
蕭承宇沉思片刻道,“繼續派人盯著,朕不允許賢妃有任何損傷!”
“喏!”
女子小產引起的損傷不亞於生子,蕭承宇怕尚景若落下病根,便命李太醫整日在椒房殿侍候,為皇後調理身子。而他自己亦是除了大朝會,所有的事情都搬到了椒房殿裏做,更親力親為地悉心照顧尚景若一月有餘。
清明過後,漪蘭殿就被禁軍包圍了起來,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這架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是動了氣,將賢妃軟禁在了漪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