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月左右,江淼收到胡承傑的短信,他送去參賽的其中一張照片得了二等獎,有三千塊獎金。
江淼很為他高興,雖然獎金並不多,更大的意義在於受到了肯定,他誠心恭喜胡承傑,很快就收到胡承傑的回信。
“你抽空還是多拍一拍,別把技術丟了。”
話說得很直接,江淼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他已經大半年沒碰過相機,偶爾手癢起來用手機拍幾張,那感覺還是相差很多。三天不練手生,何況他丟下了這麼久。
對於出名什麼的,江淼並沒有什麼野心,但看到胡承傑的進步和成績,內心沒有一點觸動卻是不可能的。
這天他上早班,兩點半就下班了,他決定回Z大去看看。
之前他念的專業是經管,他對這個專業本身沒有任何喜惡,是江擇安替他做的選擇。
他跟本專業的老師都沒有什麼交情,同學之間交往也不深,但參加攝影社後,認識了一批誌趣相投的小夥伴,特別是外語係的蔣皓老師。
蔣老師算是資深攝友,偶爾會參與攝影社的活動,給這些學生們一些專業的意見。江淼跟他很投緣,兩人還曾經結伴外拍過好幾次。
攝影社為了校慶準備的展覽上,也為蔣老師辟了一塊作品專區,江淼想著怎麼也要去給蔣老師捧個場。
攝影展已經開展幾天了,會一直開到校慶慶典之後。今天不是休息日,江淼去的時候展廳裏有十來個沒課的學生在看展。
蔣皓的作品在中間的位置,占了不小的一塊地方。
江淼慢慢地一張張看過去,有好多是他之前沒看過的新作品,他看得出蔣皓在嚐試一些新的拍攝技法,效果很好,感覺蔣皓自己應該也很滿意,不然不會選中這些作品。
內心對攝影的熱愛在受到胡承傑得獎的刺激後,這一會兒又湧起了新的波瀾。
江淼默默算了算,贖出那套相機大概還要再存兩個月的錢。
等一圈展覽看完正要走,被剛進展廳來的攝影社學弟認了出來,高興地上來跟他打招呼,又感謝他對這次展覽的支持。
“學長你現在工作忙嗎?有空的話能不能回來給我們上上課,還有好多想向你學的呢。”學弟戴著黑框眼鏡,也沒擋住他眼裏的真誠。
江淼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的熱情,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處理這些事,隻委婉的拒絕了。
學弟像想起了什麼:“對了,上次……”
江淼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跟學弟說聲“不好意思”接起電話。
“我這邊剛下課,你在哪兒呢?”可能因為剛下課,蔣皓的嗓音略有些啞。
“我在展廳。”
“那你看完了嗎?看完就出來吧,我請你喝點東西。”
江淼答應了,掛了電話對學弟歉然地笑笑:“約了蔣老師,我得走了。”
學弟很遺憾,也隻能眼睜睜看江淼離去,想起來還沒把那位駱學長認人的事跟他說,又一想既然兩人認識說不定已經交流過,便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江淼跟蔣皓碰麵之後,兩人來到校外的一家咖啡館。
沒有多問他對那些作品的看法,蔣皓比較關心他現在的情況:“你現在怎麼樣?”
退學的時候江淼沒有跟任何人商量,蔣皓事後才知道,當時也把江淼責備了一通,怪他太衝動。江淼成績不錯,放棄學業怎麼看都不是明智之舉。
江淼並沒有多說退學的原因,隻說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蔣皓對他的家庭情況略有了解,知道他已經離家之後,暗暗猜測是他跟家裏鬧了矛盾,這種家務事外人不便插嘴,但還是免不了會擔心。
“挺好的。”江淼說。
蔣皓看著他,他知道江淼現在在鞋店工作,憑心而論,這種情況在他看來怎麼都不會“挺好的”,可江淼神情坦然,他也不能無端臆想江淼過得不好。
蔣皓便轉了話題:“有出去拍過嗎?”
“沒有,忙不過來。”
把相機拿去典當行抵押的事,江淼沒有告訴蔣皓,一來當時的困窘對他來說多少有些難以向人啟齒,二來他也不想把這當作什麼資本處處向人賣慘博取同情。
蔣皓於他來說師長的身份要多一些,不像胡承傑那樣是哥們兒,可以把這些事拿來開開玩笑。
聽他這麼說,蔣皓也沒有再深究,喝了口咖啡,才說:“有時間還是多拍一拍,你是有天賦的,不要浪費了。”
同一天裏,聽到兩個人勸他珍惜自己的才華,江淼的感受很複雜。
一邊感動於老師朋友的關心,一邊又體會著現實的諷刺。
被他們肯定的才華,是江擇安口中的不務正業。
而江擇安所謂的正業,江淼也完全沒有興趣,所以當時退學,與其說是負氣或逃避,不如說他終於有了擺脫這一切的機會。
“我會的。”江淼誠心誠意地,“謝謝老師。”
蔣皓擺了擺手:“我就隻能說說,其他也沒幫上你什麼。你要有什麼需要,一定跟我說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