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遇川把“來”字刪了,改發了個“好”。

江淼趁著鞋店裏沒客人來,在整理新到的一批貨。他把店長劉鵑做好的標價簽和鞋上的款號一一對應,放到貨架上。

餘光瞄到有客人進店,江淼還沒起身,就敬業地招呼:“歡迎光臨。”

一邊的鄒曉棠已經迎了上去。

江淼扭頭看了一眼,馬上回過頭來。

他愣了一會兒,把地上的空鞋盒摞成一摞,抱起擋在臉側往小庫房去。

他走的急,沒留神腳下絆到還沒收拾的鞋盒,晃了兩步才站穩,手上的盒子也差點摔了。

在工作台前填著報表的劉鵑看了過來。江淼隻得停下來,把抱著的盒子重新順了順才繼續往小庫房走。

進小庫房要經過工作台,劉鵑低聲叫住他:“小江,幹嗎呢?店裏有客人,你這麼慌慌張張的。”

“店長,”江淼也壓低聲音,“我不太舒服,能進去多待一會兒嗎?”

劉鵑驚訝地看看他,擔心地說:“哪裏不舒服?嚴重嗎?”

“不嚴重,可能,可能低血糖吧。”

“哦,那你快進去吧,先別管貨了。”

江淼說了聲謝謝,進了小庫房關上門,他把那摞空鞋盒放下,還能覺出心跳得很快。

剛剛進店那個中年客人江淼見過,姓金,曾經來江家參加過晚宴。江淼隻跟他見過一次,他不確定這位金老板會不會認出他。

但是,跟在金老板身後的那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卻經常出現在江家。

江淼還記得他的名字叫金旭揚,是江焱的同學,狐朋狗友。

江淼在門邊上緩緩坐下,他也不知道剛才怎麼一下子特別緊張,到現在手都還是涼的。

金旭揚未必看到了他,看到了也未必能認出來。

他剪過頭發,又穿著製服,金旭揚也沒和他對上正臉。

江淼放緩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並不介意被人知道在鞋店工作,但他也不想被麻煩找上門。

過了有五六分鍾的樣子,小庫房的門被推開,劉鵑探頭進來:“怎麼樣?感覺好些沒有?”

江淼不知道金老板走了沒有,隻點點頭:“好了一點。”

劉鵑打量他:“臉色是有點白。”

她伸手進來,遞給江淼一樣東西:“拿著,吃一點,等下就舒服了。”

江淼接過來,看到那是一塊巧克力。

“你再坐會兒吧。”劉鵑關上了門。

江淼把手心裏的巧克力握了握。

他覺得自己不算什麼好運的人,可是一路遇上的人卻總會用各種方式讓他感受到溫暖。

然而有時候,他也不能不對這些給他溫暖的人說些小小的謊。

江淼又看了看那塊巧克力,把它裝進了製服口袋裏。

盤山公路上,一輛越野車正往山上開去。

駕駛室的車窗降下來,宋晢左手伸出去,彈了彈煙灰。

“我去,你還不如抖車裏呢,煙灰吹我一臉。”坐在後排的喬銳格一邊翻身坐起,一邊嫌棄地抹了抹臉,嘴裏還噗噗地吐了幾口。

宋晢把煙叼在嘴角,從後視鏡上給喬銳格一個白眼:“你自己都抽煙,還嫌棄煙灰?”

“那我往你臉上彈個煙灰試試?”

宋晢嘖了一聲,把車窗升上去,轉頭問:“駱工會不會覺得悶?要不把你那邊窗戶開一點?”

駱遇川搖了搖頭:“沒事。”

又補一句:“叫我名字就好。”

今天他難得有空,於是喬銳格就叫上宋晢,去看看宋晢山裏那塊地。

駱遇川和宋晢不算熟悉,上車的時候原本想坐到後排,把副駕駛留給喬銳格方便他倆聊天閑扯。結果喬二少一來就說昨晚沒睡好,把駱遇川推上副駕駛,自己躲後座上睡了一路,上了盤山路車比較晃,才把他給晃醒。

醒來就撲了一臉煙灰,要不是剛一路睡得還好,喬銳格真想順便撒個起床氣。

他眯著眼睛往車窗外看,感歎一句:“景色不錯。”

宋晢得意:“那是,千挑萬選才挑中的地方。”

喬銳格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拍拍駱遇川的肩:“老駱,給支煙。”

“哎,你真是,想抽煙跟我要啊。”宋晢說。

“不要你的,老駱的勁大,提神。”

駱遇川笑笑,摸出煙盒來遞過去。

喬銳格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夾在手指上朝宋晢晃晃:“火呢?”

宋晢打一把方向盤,拐過一個大彎,頭往後靠過去,撅起嘴:“自己點。”

喬銳格盯著他嘴角的那半支煙好一會兒,嫌棄地說:“什麼意思?想跟我接吻啊?”

駱遇川轉頭看看,又轉回去,忍著笑。

宋晢愣了愣:“我去,你他媽想什麼呢。”

“我還問你想什麼呢?叫你給個火,你把嘴湊過來幹什麼?”

“我他媽叫你直接用我這煙點你看不明白?”

喬銳格推推他,伸手在扶手箱上翻打火機,嘴上還在損:“看明白了,嫌棄。”

宋晢愣了好一會兒,才蹦出個字來:“操。”

喬銳格不屑地:“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