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才反應過來,看著駱遇川,不太敢相信:“是方行遠?”

駱遇川還沒開口,袁闊海重重哼了一聲。

頭兒不解地說:“不會吧,他們公司的設計案才排第七,就是把小川這個搞下去了,也輪不到他們啊。”

袁闊海氣乎乎地說:“那也不好講,損人不利己,也許就隻是因為眼紅,嫉妒。”

駱遇川搖搖頭:“我還是覺得,不是他。”

袁闊海說:“你怎麼能肯定?”

駱遇川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直覺吧。”

駱遇川他們也是院裏接到上級部門下達的要駱遇川配合調查的通知後,才知道,早在五天前,匿名舉報的信件就送到了政府辦公室和負責圖書館招標的相關部門的案頭和郵箱裏。

這份舉報,一開始是沒有引起任何關注的。

涉及到設計案的舉報,如果是舉報抄襲、剽竊之類,恐怕當即就會引起重視,但這份舉報信要舉報的不是設計案,而是設計者曾經“涉黃”。

對這種有關設計人員私德的匿名舉報,相關人員起初並沒有當回事,大量的工作經驗告訴他們,在作品評選階段出現的這類舉報,編造或者捕風捉影的太多太多。

造謠的成本太低,而為了澄清謠言,卻要更多的人付出更多的精力。

但誰也沒想到,這件事後來的走向會變得這麼的詭異。

先是有人在本地論壇上發起一個帖子,樓主聲稱從朋友那兒聽說,這次圖書館設計案排名前五的某設計師曾經“涉黃”被抓過。這個本地論壇並不怎麼熱門,一直不溫不火,每天的發帖量和瀏覽量都很平常,但這個帖子卻莫名蓋起了高樓,引起了網友們的熱烈討論。

有的網友說自己知道某設計案是某親友的作品,對親友的人品非常信任,因此“涉黃”的肯定不是自己的親友。有的網友則開始挨個點評入選的設計案,從設計的風格分析背後的設計者是什麼性格,進而判斷是否是那個“涉黃”的設計者。

不能不說這其中樓主的作法相當聰明,他不單在樓中對某些有傾向性的言論推波助瀾,還總是在適當的時候出來添些新料。先是在大家的猜疑中慢慢排除掉排名靠後的設計案,後來又指出設計者曾就讀Z大,還很年輕,最後一點一點地,終於“爆”出大料,“涉黃”的設計師姓駱。

接下來,這事就從本地論壇漸漸擴散到了微博、貼吧和其他一些比較大型的網站上,帶煽動性和導向性的言論也越來越多。

甚至有人貼出疑似“涉黃”設計者的照片,照片上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的模糊的一個影像,但因為身材高大衣著得體,便有不少人嘲諷道“衣冠禽獸”“道貌岸然”“偽君子”。

就算有理智的質疑這種爆料的聲音,也被越來越偏激的言論淹沒了。

在這些爆料的帖子下,網友們紛紛開始了“仇視”。他們仇富,誰不知道建築師是高薪啊,有錢人最會亂來;又仇學曆,會讀書了不起,怎麼不想著為國家多作貢獻,那點智商都用在怎麼亂搞上了吧?還仇長相,看著一表人才,結果是一副花花腸子算得上人麵獸心,白瞎了一張臉——他們可不承認那張模糊的照片上連五官都看不清。

到後來,就有不少的“熱心市民”向負責圖書館招標的部門、政府辦公室、市長公開電話投訴,要求取消這位駱姓設計師的3號作品的評選資格,他們的理由是,市民圖書館那是讓市民學習文化,汲取知識養分,陶冶情操的聖潔之地,他們不能接受這樣的聖地,由品行如此不堪的人來設計。

短短兩天,一份被相關部門忽視的匿名舉報,卻在網上發酵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這讓所有收到舉報信的單位都驚出了一身汗,於是他們隻能向設計院施壓,暫停了駱遇川設計案的投票進程,要駱遇川配合調查作出解釋,並在報紙和網絡上都對這個處理辦法進行了公布。

網上掀起的這番風浪,駱遇川沒有多作關注,在處理辦法公布後,網上關於這件事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照以往這類事件的發展趨勢來看,真等調查結果出來,可能就已經是關注者寥寥,最後不了了之。之前群情激昂的那些人中,又有幾個是真的在乎真相的呢?

他曾想過要不要讓江淼最近都不要上網,又覺得這樣做是矯枉過正,反而會讓江淼心生警惕,本來沒注意這事,說不定也因此注意到了。

還好江淼跟著姚絳書去了外省,似乎忙於工作,連投票結果都沒時間關注,駱遇川便沒跟他提,日常聯係裏隻說想他,讓他專心工作。

送袁闊海出設計院時,袁闊海感歎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也回去抓緊弄材料,這事啊,早完早好。”

駱遇川也這麼希望,在江淼回來之前解決掉就最好了。

快遞櫃裏取出來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紙箱,略有些重量。駱遇川看了上麵的發件地址,竟然是駱家。

回到家把紙箱放到茶幾上,劃開封口的膠帶,駱遇川看到紙箱裏的內容,怔住。

他緩緩在沙發上坐下,伸手從紙箱裏拿出一樣東西,是他小學時候用過的一塊乒乓球拍,球拍的膠皮都已經脫膠老化,他都不記得上次看到這塊球拍是在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