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豔琳很得意。

江淼躲了她那麼久,不一樣乖乖地來了嗎?

她攪了攪麵前杯子裏的咖啡,優雅地端起來抿了一小口,放下後,抬眼看了看江淼,似笑非笑地說:“你看你跟我慪什麼氣呢?這不還是來了嗎?白白折騰那麼久,多耽誤事。”

江淼麵前也放了一杯咖啡,不過他沒有碰,他也不是來跟包豔琳喝喝咖啡聊聊天的。

“到底什麼事,你可以說了。”江淼說。

包豔琳身子往後靠著椅背,抱臂環胸,下巴微微揚起,以一副高傲的姿態看著江淼:“就這樣?之前你拒接我電話的事我不跟你計較,現在你有事求我,總得拿出點求人的態度來吧。”

江淼看了看他,起身就往外走。

包豔琳愣了愣,站起來喊:“你敢!”

咖啡廳裏還有不少客人,聽到這一聲喊都不由得看了過來。

包豔琳頓覺有幾分丟人,見江淼完全沒有停步的意思還在往外走,也顧不得麵子,蹬著高跟鞋追上去拽住江淼的衣袖:“你別走。”

江淼停下了,回頭淡然地看著她。

“你連你媽媽家的事都不關心了?”包豔琳壓低了嗓門,皺著眉語帶譴責地說。

江淼不為所動,還是淡然地看著她,包豔琳隻好雙手齊上,抓著江淼的胳膊把人拉回座上。

以前在江家的時候,江淼和包豔琳之間互動很少,江淼本身不是會主動挑事的個性,而包豔琳又要維持自己在江擇安麵前“賢妻良母”的形象,互動少,反倒一直風平浪靜的。

今天也算是包豔琳第一次跟江淼正麵衝突。

拒接電話不算。

那是連吵架的機會都不給。

包豔琳心裏氣得很,她可沒想到江淼發起脾氣來是這樣的。

把人按回座位上,她在江淼肩上又用力按了按,臉上帶著笑,聲音卻是冷冰冰的,她說:“你看你這孩子,批評你兩句就甩臉子走人,哪像個出社會的人啊。”

見江淼老老實實坐著,沒有再要走的意思,包豔琳才鬆了手,坐回自己座位上,又說:“難怪老惹你爸生氣,你這處事的態度啊,真該好好改改。”

江淼平靜地說:“既然你一直在跟我說態度,那我想有些事還是應該說清楚一點。”

包豔琳愣了一下:“什麼?”

江淼說:“首先,是你一再約我出來見麵談,這事是你邀約在先,並不是我求你。”

包豔琳嘴角抽了抽。

江淼又說:“其次,你說事情跟我媽媽家裏的人有關,那我來了,就表明了我的態度。可是如果你所謂的談事,隻是冷嘲熱諷,想把我當猴耍,恕我不奉陪。”

“嗬……”包豔琳冷笑一聲,又想說什麼。

“我再提醒你一點,我被抱回江家的時候還不滿一歲,對我媽媽和她家裏人沒有絲毫印象,他們對我來說和陌生人也沒什麼區別,你要覺得這樣的關係能拿來要脅我,或是我有多麼迫切地想知道的心情,勸你還是清醒一點,你要說就說,不說就算了。”

包豔琳愣了一會兒,不服氣地反駁:“說什麼當陌生人,你不想知道又何必來?”

江淼微微歎口氣:“你沒聽明白嗎?我來,不是對你要說的事情多麼好奇,是對我身上那點血緣的尊重。”

包豔琳張了張嘴,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其實江淼心裏也在納悶,這包豔琳能坐穩現任江擇安妻子的位置,除去生了江焱這個兒子的功勞,也因為有些手段,這麼些年,也就那年因為害他過敏跟江擇安鬧了一次,其餘時候,她“賢妻良母”的人設一直立得穩穩的。

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對著他,包豔琳老是說些蠢話,即便手裏捏著好牌,也被她給打爛了。

包豔琳心裏也是起伏不定。

她知道自己是冒失了。

這麼多年,她並不真正了解江淼,又因為知道了一個秘密,帶著迫不及待想看好戲的興奮,她的言行都跟平日有了偏差。

此刻江淼一番話讓她冷靜下來。

沉默半晌,她端起已經變溫的咖啡抿了一口,撥了撥那頭燙得非常好看的長卷發,正色道:“你舅舅來找過江總,聽說好像是生意上遇到點麻煩,想跟江總要點錢周轉。江總當然不肯隨便給,跟他談了個條件,這個條件,跟你有關。”

包豔琳停下來,看了看江淼,又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她想看看江淼有什麼反應。

江淼沒有反應。

於是她隻能繼續說:“江總讓你舅舅想辦法把你弄回江家去,成了,就給錢。”

這次,她終於從江淼的臉上看到了神情的變化。

江淼微微睜大眼睛,看上去像是感覺不可思議,眼神中有一絲驚訝一閃而過。

江淼倒不是驚訝於自己還有一個舅舅,而是吃驚江擇安對他的不死心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

當然,江淼身為江家的長子長孫,江擇安不肯輕易放棄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說過再重的話,這也是他第一個孩子。

而且除了性向,江擇安也挑不出江淼什麼錯來。

他對江淼也許是恨鐵不成鋼,也許是頑固的控製欲,外人誰也無法猜透。

但以江淼對他的了解,是真的想不明白,江擇安怎麼會想到讓這個20幾年來從未有過任何聯係的“舅舅”來說服自己回江家。

這不是不擇手段又是什麼?

也許是江淼這一瞬間的驚訝讓包豔琳找回了一些平衡,她又得意起來:“作為長輩,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江總的意思,是讓你那舅舅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能把你弄回江家去就行。所以,嗬,我猜你那舅舅可不見得要來跟你好好談,說不定,會用些非常手段,直接把你給綁了,送到江總那兒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