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了便好整以暇地翹起蘭花指捏著小勺子慢慢攪著咖啡,她不信江淼能一直保持淡定。
“你呢,”江淼看著她,“為什麼要好心提醒我?”
“好心”兩個字,他特意說得比較重,說白了,他就不信包豔琳對他會有什麼“好心”。
包豔琳冷笑:“很簡單,因為我不想你回江家。”
江淼心想:果然。
包豔琳執著地要跟他談這件事,並不是要提醒他注意他那個居心不良的舅舅可能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而是想將他回江家的可能都抹消掉。
江淼被舅舅勸服也好,被綁回去也好,隻要是“回江家”這個結果達成,都是她所不願看到的。
這大概也算是包豔琳第一次在江淼麵前明確地表達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江淼突然覺得心裏鬆口氣。
至少,不是媽媽家裏那邊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江淼說:“回不回,那是我的事。”
包豔琳心生警惕:“你什麼意思?”
江淼淡然地說:“我說,回不回江家,什麼時候回,都是我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給我做決定。”
包豔琳頓時變了臉色:“你走都走了,把個家搞得雞飛狗跳的,現在倒想著回去了?”
江淼沒理她,抬手招呼服務生買單。
“你別急著走,今天把話說清楚,江家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的,你既然自己選擇了離開,你要硬骨頭你堅持到底啊,憑什麼你們父子倆鬧矛盾,還要拉著我和小焱受氣?”包豔琳憤然道。
江淼還是沒理她,拿手機掃碼付了賬,起身就往外走。
包豔琳連包都沒顧上拿,急忙追上去,嘴裏還在一迭聲念叨著:“不要仗著你爸看重你你就能為所欲為,就你那喜歡男人的毛病不改,真當你爸能繼續慣著你?江家真的由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江淼身高腿長,包豔琳蹬著高跟鞋哪裏追得上他,沒幾步江淼就走到門口,包豔琳心裏著急,抬手就朝江淼後背上抓去。
眼看做了美甲的指尖就要觸到江淼的衣服,一隻手從旁邊橫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聽到動靜的江淼回過頭,一臉震驚。
駱遇川抓著包豔琳的手腕,麵色嚴肅,冷冷地看著她:“你要做什麼?”
江淼呐呐地:“學長……”
駱遇川看上去隻是嚴肅,但他聽得出來,駱遇川很生氣,甚至是憤怒,而這憤怒絕不僅僅是因為看到包豔琳差點抓到他。
包豔琳有點嚇懵了,白著一張臉,看著駱遇川說不出話來。
駱遇川微眯了下眼睛,丟開她的手,轉而看向江淼,把他上下仔細打量了幾遍,克製地問:“你沒事?”
江淼搖搖頭。
駱遇川不再說什麼,拉了江淼的手就走。
直到兩人走遠,包豔琳才從驚嚇中回過神,手捂著胸口,咬著牙,眼中漸漸浮上一絲惱恨。
駱遇川直接開車送江淼回家,一路上他都沉著臉,也不說話,江淼坐在副駕座上也不敢開口,就這麼惴惴不安地被駱遇川載回家,又跟著他上樓進了家門。
駱遇川脫下西服外套扔到沙發上,轉身朝江淼伸出手:“過來。”
江淼懵懵懂懂地,走過去,任由駱遇川拉住他的手,又將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江淼忍不住:“怎麼了?”
駱遇川靜靜看著他,呼吸略有些沉。
江淼見他不答,想想,又問:“你怎麼會在那裏?是有事?路過?好巧……”
“不是,”駱遇川沉聲說,“吳瑕告訴我,你和江焱的媽媽在那裏,他擔心你有事。”
“哦,我沒事啊。”江淼還是有些茫然,“吳瑕怎麼知道的,他也在那兒?”
駱遇川深吸一口氣,像是再也控製不住,顫聲說:“你怎麼能和她單獨見麵?為什麼要偷偷地去也不告訴我?她對你做過那麼可怕的事情,害得你差點……你以後都離她遠一點!”
他的臉色難看極了,又痛苦,又憤怒,若是仔細分辨,還摻雜著心有餘悸的恐懼。
江淼懵了,又感覺恍惚中抓到了什麼,他說:“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駱遇川卻一時語塞。
接到吳瑕電話,知道江淼單獨和包豔琳見麵,駱遇川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他立馬丟下工作,一路飛車趕去,剛到咖啡廳門口,就看到包豔琳要去抓江淼,要不是這麼多年的涵養,隻是抓住包豔琳的手腕而沒有將她一把摔出去,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克製。
想到她曾經對江淼做過的事,他就不寒而栗。
即便看著江淼好端端的站在他麵前,駱遇川心底都還是感覺不太踏實。
失而複得。
不到一小時,他竟是體驗了這坐過山車般大起大落的心情。
可江淼的問題令他失聲。
駱遇川這才意識到,要解釋自己的失常,就必須讓江淼知道喬銳格曾經查過他這件事。
僅僅因為那是江焱的媽媽所以他擔心——這樣的理由,他知道是無法說服江淼的。
而有些事如果一直隱瞞,也許就慢慢變成了讓彼此都小心翼翼不敢觸及的雷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