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夥都心照不宣保持著某種默契,但命運已悄無聲息在此刻扭轉了原本的軌跡,倪青的病情驟然改變了一家人的原本平靜的生活,每個人都悄然發生了變化。
此時的倪青,除了要擔心自己的病痛,她更心疼身邊的朝暉——時隔多年之後,他又變的呆滯了!
對於朝暉來說,這些年風雨同舟,倪青早已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現在,這種忽如其來的殘酷事實,讓他如何去接受?
曾經無論發生什麼事,夫妻倆都可以協商著解決,就算中途百轉千回,最終都能力克難關,但這一次當他從聽到醫生那不容商量的“判決書”那一刻,他就迷失了,完全沒有了主意。
當然無論如何,自己也是一家之主啊,怎麼能失態?他本能的抑製自己,不能讓倪青更加難過,加重病情,同時也需要暫時瞞著年幼的孩子,避免節外生枝……但其實,與其說是刻意掩飾,不如說他其實始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魂不守舍,表現呆滯。
白天的朝暉片刻不離倪青,本能害怕錯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像自己稍不注意她就會突然消失一般;
夜裏這種恐懼掩飾不住的進入腦中,讓他常常備受噩夢的侵擾——有一次他再次夢見自己的愛人反反複複漸行漸遠,而他卻無能為力,隻能拚命的哭喊著:
“不要走!不要走!”
倪青也被驚醒,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男人表現的如此害怕,甚至比當年在監獄探望時還要恐懼百千倍!她隻能抱著他直至清醒,眼淚浸濕了被褥:
“我在這裏……”
漸漸醒過來的朝暉看著還在身邊的倪青,趕緊死死地抱住她,仿佛失而複得一般,心裏萬分欣慰;
可是清醒後,那種失落與痛苦如山崩地裂般傾瀉而出:雖然隻是一個夢,倪青也還在,可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還真實的存在現實之中。
這一次他終於也徹底反應過來了!
雖然現在一切都似乎平安無事,就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但是朝暉已能預見到未來將要發生的巨大改變。
此時他的內心已完全不設防,一直以來努力克製自己故作堅強,但此時他的世界已徹底瓦解奔潰,他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隻覺這種感覺猶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而黑夜讓這份恐懼無限放大,這種無盡的空虛讓他特別無助,止不住的與倪青抱頭痛哭,撕心裂肺,難以自已:
“我隻想要一份簡單的幸福,千千萬人都是如此,偏偏我們卻不可以?!”
倪青無法回應,隻是陪著哭泣。
“青,我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咱們去當村民,或者隱居山野,我們一起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倪青點著頭,仿佛時間能倒流回曾經,這一切都不曾發生:“好……”
“說好了一生一世,沒有你……我怎麼活?不要離開我,不要……”
倪青撫摸著朝暉的臉,淚眼朦朧的安慰他:“我沒有離開,我還在這裏,這隻是一個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是的,這一定隻是一個夢,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