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人很少,歌手唱著唱著自己也覺得沒趣,喝盡了一罐啤酒將罐子捏扁也扔進垃圾桶裏,正好和朝暉不約而同的扔進同一個垃圾桶。
他瞥了一眼朝暉,原來還有“聽眾”。
再次拿起吉他,突然他變了個調:
吼起了北方某種不知名的腔調,時而激越、悲壯;時而歡快、明朗,還不停地拍擊這吉他板,沉醉其中。
末了,還不忘問了朝暉一句:“怎麼樣?哥們,好聽吧?”
朝暉緩緩豎了大拇指,兩人都笑了。
“這叫秦腔,哎說了你也不懂。”
其實這個“流浪漢”朝暉略懂一些。
年輕歌手拿了自備的剩餘兩罐啤酒,分了一瓶給朝暉,邊喝邊感歎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你無家可歸,而我堂堂音樂學院畢業竟無用武之地,
隻能在此賣唱。”
多日不曾開口,此時的朝暉甚至懶著說話,隻是指了指張大的嘴又指了指吉他。
“啊?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唱得不夠好嗎?”
朝暉又做了個交叉狀,年輕歌手終於似有所悟。
多年後他將秦腔融入了自己的音樂風格裏,既有原滋原味的那份雄渾悲壯又不失現代音樂的輕鬆詼諧,開創了一方潮流,也成為小有名氣的歌手。
當然也有不少朝暉“不喜歡”的人——
譬如有人在夜裏買醉,喝得醉臥街頭,不省人事,還吐得到處都是;也有失戀的女孩在夜裏的街頭嘶聲裂肺,無助的哭喊,亂砸亂扔東西發泄……
總之,這世間百態,生存的艱辛,生活的無奈,都在小小的街頭裏演繹著,展示著人間的悲歡喜樂,一旁的朝暉盡收眼底。
隻是時間就這樣慢慢流淌著,朝暉已不知自己就這樣過了多久。
白天,看著路上人來人往,無數的腳步在眼前踏過,穿衣打扮各不相同,每個人都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夜裏,看燈紅酒綠,男男女女走過這片燈火輝煌,夜的迷離反而將白日的各種偽裝展露出來,恢複了真實的本性。
一切盡是虛無,自己就像大千世界裏微不足道的渺小存在,但是生活卻實實在在繼續著。
街頭待久了,除了好心人的施舍和善意,朝暉也常見路人對自己指手劃腳的指責與唾罵:
“年紀輕輕,幹點什麼不好,為什麼要當流浪漢?”
“我最看不起就是你這種人,好吃懶做,垃圾!呸!”
“沒準是腦子不正常?”
……
是啊,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要流浪,要過這樣的生活?
不知道。
隻覺得這種孤獨感讓他無限灑脫,肉體的麻木能讓他暫時忘卻心中刻骨銘心的相思之苦,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人,獨自行走在這世界的盡頭。
沒有無名歌手賣唱的時候,隻有通過街邊的一家服裝專賣店播放的經典老歌消遣,偶爾還會讓他感覺還在這世界還微弱地存在著:
“流浪在夜空
流浪使我不再寂寞
我是一滴遠方孤星的淚水
藏在你身上已幾萬年
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見
讓我溫暖你的臉”
……(注:《孤星淚》)
朝暉斜躺著,眼角的眼淚隨著音符止不住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