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人們不知道,這個癱坐街頭、長發遮麵、終日無言的憔悴男子,曾有著怎樣的際遇。
閑坐久了,難免胡思亂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貧如洗也好富甲天下也罷,天地般偉大或如螻蟻般渺小,開心或是痛苦,幸福還是孤獨……一切又能如何?最終都不過在時間的長河中化為一粒塵埃,一切盡是虛無。
有經雲:“此苦行為下賤業,至苦至困,凡人所行,非是聖道。”[
朝暉忽然覺得,在佛前未能被點化,沒想到如草芥般流浪在這裏竟能自己開悟,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古代一些高僧大德用四處雲遊苦修來磨練自己:
雖然不知能否擺脫無盡的輪回之苦,也不知能否普渡眾生,但一番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之後,確能獲得一種精神的自由和靈魂的解脫。
蜷縮於街角的他內心卻感到一種舒適,會不自覺以一種獨特的視角窺視著這人來人往的街頭:
朝暉經常淩晨三、四點被一大夥街頭聚集的人吵醒。
有一次一個農民工坐在自己旁邊等活,朝暉忍不住抱怨道:“天還沒亮,你們都不休息嗎?”
一個農民工看了看朝暉說道:“生計啊,不早點來怎麼能找到老板呢?去哪賺今天的生活費呢?拿什麼去喂一家幾口人呢?還是你們流浪漢好啊,無憂無慮,躺著賺錢……”
“哎來人啦來人啊,150元一天,來10個人。”
“老板,我我……”
話未說完,剛好一個包工頭開著車來拉人,這個農民工趕緊站起前去“應聘”。
“你一個,你一個,你……不行。”
老板像選著牲口一樣拉人,沒一會兒滿載而去。
朝暉無言,繼續眯上眼。
“哐——”
一個蘋果被扔到了自己跟前的碗裏,驚醒了朝暉。
“水果咯,家裏自產新鮮好吃的水果咯——”
朝暉抬頭看,原來是那個從早到晚日夜辛苦叫賣的水果商販;
“哎。”一次雨夜,商販叫賣到很晚都沒有回去,一旁歎息著。
“生意不好?”
“嗯?”商販注意到居然是旁邊的流浪漢在和自己說話,於是回道:
“哦,是啊,這天氣……”商販搖著頭。
不一會兒商販自己拿上一個蘋果吃上,又指了指碗裏水果:“吃吧,我這還留著一堆,明天又要爛不少。”
朝暉猶豫了一下,也拿起了水果咬了一口,特別鮮甜。
“脆吧?咱這地兒產的果子啊那可是全國有名。”
朝暉點點頭。
“哢、哢。”兩人在漆黑雨夜磕著這香脆的蘋果。
城市街頭,有環衛工頂著烈日,風雨無阻的清掃大街,有時會特地幫朝暉清理周遭遺留的垃圾;
“哪裏來的蘋果渣,來,腳挪一挪。”
朝暉有時也會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環衛工似乎懂得他,並不介意。
有時還會在他身邊留下一些自帶的食物,甚至還有熱乎乎的肉夾饃;
朝暉看著食物又看著他,環衛工用粗糙的手指了指嘴說:“吃熱的,好吃,”又指了指遠處,“丟。”
原來環衛工特地將一個陳放垃圾的蓋桶擺放至不遠處,方便朝暉隨手丟棄垃圾。
“咚——”
不久懶漢朝暉練就了百發百中的“投籃”技術。
有時也有無名歌手在街頭吹彈拉唱,麵前擺著裝吉他的大箱子供路人自主“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