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人在承受極度驚恐時,神識中時常是一片空白,是因恐懼已經到達了極點,所以壓根就都感覺不到恐懼本身了,所受之外傷可能並沒能致命,心中因懼怕而產生的沉重的壓力,也足以將其三魂七魄嚇散二與六。
“草民……求……陛下……”
僅存了一魂一魄,讓除豆萁還能有機會開口說話,可饒恕開恩等詞,都已經說遍,結合先前種種來看,似乎是沒用,故他顫巍巍地開口後,無力感恐懼感皆湧上,夾雜脖子邊涼颼颼的痛意,使他心力交瘁,發出幾個音節後,就斷了後話。
由楚子凱飛出的那一絲鋒利劃過,在除豆萁的脖子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幸而楚子凱隻是有心試探,並無真正取他性命之意,手上力道控製得很穩,準確地避開了要害,除豆萁傷口裏血肉淺淺地翻開了,流出的血,卻並不算多。
但略懂醫術的人都看得懂,楚子凱雖然手下留情了,但給出的警示,依然讓人驚心,那一絲傷口若再深一點,便能傷及可致命的血脈,除豆萁便會即刻鮮血噴湧,不出一刻鍾,就能命喪當場。
“淩百藥贏天都兩個,鬼法子多,父皇便慣愛用這些鬼法子來整治人,朕雖不屑,卻不得不防範,”
說話時,楚子凱凝目而觀除豆萁脖子上那冒血的口子,確認了並沒有什麼異樣,眉心的憂怒稍微緩和。
為更加慎重,楚子凱起身走到除豆萁的麵前,隨手拿過一旁的卷簾竿,戳上去撥弄著除豆萁的傷處,試圖想從上揭下一層什麼東西,除豆萁對他畏懼至極,閉目忍受劇痛忍得麵色慘白,卻也隻敢咬牙,不敢叫喚一聲。
翻來覆去查看了好一會兒,還是無甚異樣,楚子凱終於徹底將心放下了,甩開了杆子,揮手將綁在除豆萁身上的繩子一鬆,拍了拍手,轉身才與虞昭道出了緣由:
“他方才口中所述的話幾句是真幾句是假,待會兒派人去探查清楚了再做定奪,但你我原都見識過,那能使人的偽裝達到以假亂真程度的人麵皮有多可怕,便就是這贏天都與除豆萁兩人無聊時,聚在一起鑽研出來的邪術,若淩白藥靠此術做出裝扮入宮來害人,咱們一時疏忽大意,察覺不到也是有可能的,所以還是慎重探清楚的好。”
“既然查清楚了,陛下盡可放心吧,”
許是孕中見不得血光,虞昭隻撇了一眼除豆萁脖子上的紅色,心裏就發悶地很,轉頭不看都緩不過來那股想吐的勁兒,心裏首要卻害怕楚子凱今日的舉動得罪人了,還是咬著牙強撐著,緩聲幫他對除豆萁致歉。
“除大人,多有得罪了,還請您諒解,從前發生在我身上的意外太多,陛下也隻是被唬得害怕,麵對疑慮時膽子不敢放大,行事有些過激,你當差辛苦,不該如此對你,還請不要見怪,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快把傷料理一下吧,待會兒給你賠罪的禮,我會讓人親自送到你府上去。”
“不敢不敢,”
雖一條小命算保住了,也被鬆綁了重得自由了,可經曆過一場生死劫地除豆萁,膽子被嚇破,隻要楚子凱還在眼前,他都還是覺得心有餘悸,腿軟得站不住,手扶著柱子,才能勉強站起來,回話的聲音也依然是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