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回到家,家裏卻沒人。這不正常啊,今天不是去養老院的日子;就算要去,通常也是隻去一個人,另一個要留在家裏買菜做飯打掃的。這了冷清的屋子孟想還真是不習慣。心裏又有事,放下包回屋打一會遊戲就坐不住了。想給夏曉炎打電話,看看表,正是上課的點兒;再看看表,又覺得就算是買菜,老兩口也該回來了。孟想坐不住,給王月華打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又給孟凡樹打,響了得有八九聲,接了。電話那頭亂糟糟的,就聽孟凡樹在電話裏喊:“孟想?啊!我和你媽在養老院呢……你爺燙著了!”孟想嚇一跳,趕緊說:“燙哪兒了?我這就過去……”又聽電話那邊傳來王月華又急又氣的聲音:“你叫他來能幹嘛?讓他自己吃飯……”孟想顧不得電話裏亂七八糟的聲響,一邊夾著手機一邊跑到客廳門口,換鞋、拿包,帶上門就跑出來。
養老院裏正亂作一團。按照院方張主任的說法,是她帶著人中午按例巡房時發現苗頭不對的。當時,劉小菊並不在房間裏,屋裏隻有孟老爺子一個。張主任走在樓道裏聽見老爺子嗷嗷叫,據說那聲音低沉沙啞又驚恐,聽上去十分瘮人。張主任趕緊帶著護士跑進來,一看,老爺子床頭櫃上的熱水瓶打碎在地,老爺子左手、手腕、半邊臉上全是通紅,還冒著熱氣。甭問,一定是熱開水給燙著了!張主任趕緊叫人,跟著巡房的護士趕緊用冷水泡了毛巾給降溫,然後又打了120。這邊給急救中心打電話,那邊趕緊又給孟凡樹王月華兩口子打電話。兩口子本來一看見養老院的電話就緊張,再一聽見是這事,頓時嚇得不輕,顧不上通知孟想,打著車就來了。
倆人進養老院的時候,120的急救醫生已經給老爺子做了簡單處理,不幸中的萬幸是眼睛沒燙著。熱水瓶朝著老爺子一倒,老頭下意識地用手去擋,灑出來的熱水濺在了臉頰上,在那一瞬間,老頭閉上了眼睛。眼皮上濺著了、半邊臉上也有,手腕、小臂都不能幸免,就是把眼睛保住了。不然,這將近一百度的沸水要是進了眼睛,老爺子必瞎無疑。
王月華和孟凡樹看見老爺子時已經給包紮好了。臉上包著紗布,胳膊手全裹嚴實了。老爺子一看見兒子,嘴上包著紗布,說不出道不明,可眼淚就下來了。孟凡樹登時心就揪緊了,畢竟父子連心,就算老爺子平時脾氣暴躁不招人疼,你們也不能這麼對付他啊!再說泥人還有土性呢,一貫好脾氣的孟凡樹頓時爆發了雷霆震怒,指著張主任就爆發了:“我們花了錢讓老頭住在這兒,你們就這麼對他?你給我說清楚,老頭兒是怎麼燙的?我花錢雇的護工呢?你把熱水瓶放在他枕頭邊上是什麼意思?”
王月華好幾年沒看見孟凡樹這麼氣急敗壞了,又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隻好一邊拉著孟凡樹一邊跟張主任理論:“你們倒是說說,老爺子到底是怎麼燙的?你們要是不說清楚,我們就報警!”
作為第一現場的見證人,張主任知道自己怎麼再陪笑臉都沒用了,隻好一個勁兒說:“王姐您聽我說,我進來時候老爺子已經燙著了。我估計是老爺子想喝水,自己找暖壺,沒拿住……”
孟凡樹不幹了,嚷嚷:“本來我們家老爺子腦子就不清楚,得過腦梗;現在嘴又給包嚴實了,就聽你一張嘴是吧!”
張主任也是百口莫辯,臉上全是“冤枉”,拉著跟她來的護士說:“真的真的!不信你們問我們護士,我們倆一起巡房,聽見老爺子叫才跑進來的,當時屋裏就老爺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