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影兒在破舊的茅屋裏,已不知經曆過了幾輪生死折磨。
她隻知那疼痛來時如萬箭穿心,痛的滿頭大汗,而當那奇癢來時,便又抓心撓肝,指甲裏撓出好多肉絲,血道子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十分恐怖。
她絕望的在冰涼的地上打滾,可身上凸起來的紅點點讓她癢的痛不欲生。
額頭滾燙,全身沒有一處不難受,她雙眼睜得老大,嘴裏開始不能自控的說些聽不清的話。
雲雁候披著黑狐裘踏進雪中,與那潔白形成鮮明對比。
茅草屋的破門被打開,雲雁候右手把玩著一把煙槍,幽暗如夜空的眼睛玩味的看著在地上掙紮的萬影兒,突出一口晃晃悠悠的煙圈兒。
“雲寄……雲寄……六歲那年,我在一眾小姐中脫穎而出……被選為慶賀……慶賀禦帝生辰的領唱……”萬影兒捂著滾燙的額頭,蜷縮著身體,聲音細若蚊蠅的喃喃著。
雲雁候眉頭略略皺起,雲寄,那是自己的名字,她怎會知道?
“她在說什麼?”雲雁候似自言自語的問道。
莫小嬋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誰知道她說什麼胡話呢,真是晦氣!侯爺,您說她是不是中邪了呀?”
雲雁候不答,深沉的看著萬影兒,走上去踢了踢她肋骨根根分明的後背。
萬影兒一點反應都沒有,閉著眼睛卻流出眼淚:“領唱……一曲罷……你說,你說……”
萬影兒聲音突然哽咽,緩了許久才委屈的說道:“你當眾向你的父皇陳情,說以後成家,若要選妃,你定要選我做你的王妃……”
萬影兒說完,微微一笑,眼淚卻如泉湧般濡濕了她的鬢角淌了一地:“為了你的這一句承諾,我已經等了十二年……從抄家滅門,到一路跟你回府,你卻半點沒有想起我……”
雲雁候修長的手指倏地收緊,骨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心裏的震驚如驚濤拍岸,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他設防的心裏碎掉了。
原來是她!
“嗬!”雲雁候淡淡的哼笑一聲:“她竟然還記得,可我卻忘得一幹二淨。”雲雁候抬頭,從窗口向外望去,白雪皚皚,無邊無際:“不過就是玩笑之語……”
童年的純真記憶因萬影兒的話接踵而來,雲煙抽吸了一口煙,神色黯然的吐著薄荷味的煙圈。
真涼,從口齒間一直涼到心裏。
他想起來了,小時候他確實說過那樣的話,可後來他隨將軍出征,四處征戰,立下無數戰功。後來將軍戰死,他又從先鋒變成元帥。
征戰沙場的那些數萬個黑暗的日子,那些日日看人砍頭流血,缺胳膊少腿的生活,他的心早就忘了當初小時候的可笑誓言,他的心又野又硬,像一塊天雷都劈不開的頑石。
且不說那諾言是否當真,他雲雁候與萬家有著化不開的仇恨,這仇恨卻是怎樣也無法抵賴的。
而萬影兒,你真是可笑,竟然愛上自己的敵人,血仇!
“哈哈哈……”雲雁候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他腦海中如閃電般突然畫過一個念頭。
殺人誅心,這不就是對萬影兒最好的報複嗎?
“小嬋。”雲雁候背對著莫小嬋露出一抹笑意,聲音涓涓如溪水,空空如幽穀:“醫好她,不許她死,知道了嗎?”
莫小嬋一怔,這回答並不符合她的預期。
“侯爺,她,她都已經這般不堪……”莫小嬋指著毀容的萬影兒,氣的直發抖。她以為雲雁候是喜歡她的容貌才一直留著她,可如今這張臉已經醜陋無比,為什麼還要救活?
雲雁候這才轉過身,輕輕捏著莫小嬋的下巴,笑容寵溺,可眯成一道彎月牙的眼睛還是看得出殺氣。
“我知道她的毒是你下的。無所謂,我不怪你。可從以後卻不能再這般調皮了哦。”
說完,雲雁候邁開大步離開破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