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昊哥,你快醒醒!”那青年農民對年輕生員小聲地喊道。
“山洪……”名叫蘇昊的這位年輕人猛然睜開眼,眼前是一片耀眼的陽光,還有幾百名注視著他的村民和差役,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眼睛裏閃動著惶恐和驚詫之色。
“是什麼人在擾亂祭拜!”鄭春黑著臉,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對著這二人怒喝道。
那青年農民名叫蘇小虎,是蘇昊家的鄰居。剛才他與蘇昊跪在一起,正在虔誠祈禱之時,突然聽到蘇昊狂躁地大叫起來,嚇得他趕緊去捂蘇昊的嘴,但已經遲了。看到官差過來喝斥,蘇小虎連忙跪著求情:
“官差老爺,昊哥可能是中暑引發了臆症,這才大叫起來,嚇著官差老爺了,請老爺恕罪。”
旁邊的村民們看到喝叫的人是蘇昊,也都撇了撇嘴,臉上有些不屑,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裏長蘇仲走過來,對鄭春行禮解釋道:“鄭老爺,這蘇昊是個讀書人,身體虛弱,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麼久,可能是引發臆症了,請老爺恕罪。”
“哦,是這麼回事。”鄭春看到蘇昊一身秀才打扮,知道自己也奈何他不得了。秀才也是有功名的人,這不是他一個雜吏能夠懲罰的。他正有待說幾句場麵話,忽然見到一個年輕姑娘從一旁飛奔過來。這姑娘一直跑到蘇昊的身邊,摸著他的頭急切地問道:“昊哥,你怎麼啦,要緊不要緊?”
“你是何人?”鄭春惱火地問道。
陳觀魚此前已經跟他說過,求神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女人是絕對不能參與的。正因為如此,所以全村的男人在這裏祭拜,而女人則被趕到百步開外,隻能遙遙觀看。現在這個姑娘居然跑了過來,這豈不是要衝撞龍神了?
“她……她是蘇昊的妹妹,叫陸秀兒。”蘇仲解釋道,解釋罷,他衝著陸秀兒喝道:“秀兒,你還不快走,這是女人能來的地方嗎?”
“仲叔,你看啊,我哥他中暑了。”陸秀兒回頭向蘇仲說道,裏長也算個幹部,蘇昊家在村裏算一戶弱勢人家,所以陸秀兒對裏長還是頗有幾分畏懼的,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官差老爺呢。
“完了,前功盡棄。”陳觀魚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看到陸秀兒,他臉上有一些幸災樂禍之色,拱拱手對鄭春說道:“鄭老爺,我剛才已經看到龍王顯聖了,結果被這個女子一衝撞,龍王給氣跑了。這一口井,我看凶多吉少。”
在陳觀魚的心裏,對這個陸秀兒可是千恩萬謝。他其實哪裏不知道自己是在裝神弄鬼,打了這麼多口幹井,他對於下一口井能不能出水,心裏也是絲毫沒有底的。搞了這樣一個祭拜的事情,如果再不出水,他可沒法再混下去了,沒準知縣一生氣,給他定個什麼罪也不好說。
現在可好了,有了陸秀兒闖祭拜現場的事情,陳觀魚盡可把一切責任都推到陸秀兒的身上,他自己可就摘幹淨了。
“先生,你是說,這口井又廢了?”鄭春戰戰兢兢地對陳觀魚問道。
陳觀魚裝模作樣地掐了半天手指,然後長歎一聲道:“不光是這口井,這周圍方圓10裏,也不要想打出水來了。龍王是最見得民間女子的,女子是最不潔之物……”
“你這個賤人,壞我大事!”鄭春氣衝九竅,抬起右腿向著陸秀兒踹去。
陸秀兒此時正在關心著哥哥蘇昊,沒有注意到鄭春的動作。倒是懵懵懂懂的蘇昊見此情形,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地一閃,想也沒想就跟著飛起一腳,正中鄭春踢出來的那隻腳的腳踝部位。
所謂四兩拔千斤,便是這種情況。論體格,蘇昊不過是個文弱書生,鄭春的力氣比他大了一倍也不止。然而,鄭春的腳是向前踢的,而蘇昊是從側麵給了他一個力,鄭春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向旁邊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