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他就在心裏重重地摔了自己一耳光,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有幾許怨恨。

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居然可以有這樣的魔力,那麼輕易地就將他這麼多年來恪守的原則和男人的尊嚴通通毀了個幹淨,偏偏還不自知,這讓他如何能原諒?

冬季時節,天黑得早,不過四點出頭,已經天色漸暗,少有人注意舒雪丫身上衣飾淩亂,即使有人,也隻是駐足一會,便繼續前行,沒有遇上壞人起注意。幸而歐陽徹停車的地方離現在暫居的公寓不遠,舒雪丫一路摸索著走到了公寓前,這才摸索出鑰匙來,緩緩地打開了門。

屋子裏一片漆黑,想來劉昌生不在這裏。想到因為自己害得他當眾被歐陽徹羞辱,舒雪丫總算回轉過神來,隱隱有些愧疚,正打算打個電話給劉昌生道歉時,腳下卻踢到了一包東西,發出巨大的“砰”一聲。

以前這裏沒有障礙的啊。舒雪丫有些疑惑,一邊摸索著摁亮了燈,這才發現是一個巨大的購物袋,裏頭裝著今天中午去采購的各樣東西,有生活用品,也有蔬菜水果,調料熟食,事無巨細。林林總總加起來,足夠她一周不出門,在家裏好好休養生息。

除了劉昌生外,這還能是誰的手筆?她心裏泛起些感動,更多的還是歉疚。到底沒有臉再給他打電話,轉而給他發了短信,上頭隻有簡單二字“謝謝。”

很快,他也回了條短信來,依舊是簡練的筆觸,卻仍可以想象出他溫潤的語調——“沒事就好。”

心中一舒,舒雪丫緊緊地握著手中發熱的手機,像是握住了如今頹唐的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中頭一次有所動搖。

如果從一開始,自己選擇的是他,會不會此後就沒有那麼多事需要經曆了?然而很快,舒雪丫狠命地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腦內的想法掃散。且不說她自己配不上他,便是感情的事情,也是不能強求的。她從前愛著的是歐陽徹,如今雖然分開,但依舊無法磨滅他們曾經愛過的事實,這是她的選擇,本身就沒有重來的餘地。

大概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已然複雜得超乎了她的想象,引得她腦子也開始出現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來了。淩佳歎了口氣,不再去想這些,拖著疲憊而酸疼的身子,將購物袋裏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便脫光了破損不堪的衣物,任憑自己一下子沉進了放好熱水了的浴缸裏,如釋重負一般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腦內一片空洞無物。

溫熱的水喚醒了她被街頭寒風吹得冰冷的身體,同時也喚醒了身上所遭受的痛楚。舒雪丫睜開眼睛來,痛苦地抱著頭,繼而一點點地搓著自己,想把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全部除掉,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身軀的滾燙和炙熱的吻,和自己不願意承認的那片刻歡愉。

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卻又無法改變現今的事實。心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清呢?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時,身邊水溫已然漸涼。舒雪丫踩出水來,恍惚地看著鏡子前自己身體上的淤青和紅腫,終是蹲下了身子,捂著腹部,低低地嗚咽出聲。

以後的路,她應該怎麼走?

然而舒雪丫不知道的是,就在公寓樓下,歐陽徹熄了火,神色倦怠地坐在車內,仰著頭看著樓上亮起的暖黃的燈光,漂亮的指節間虛虛地夾著一根細長的煙。嫋嫋的濃白煙霧往上升騰,逐漸模糊了他冷峻的麵部輪廓,看起來反而顯得有些說不出的溫柔和寵溺。巴黎的夜晚氣溫轉涼,窸窸窣窣地下起小雪來,風雪夜涼,他卻仍不肯離開,也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語,隻是固執地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直到嗓子幹癢紅腫,也仍不罷休。

歐陽徹是向來不喜歡抽煙的,然而此刻卻隻能以此來打發這寂寥清冷的深夜。本是為了解愁,然而一想起那個小女人,他胸口卻越來越翳悶,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怎麼就陷進去了。他狠狠地扔掉燃到最後的煙頭,煩悶地自嘲著。

公寓裏的燈光亮了一夜,他也沉默地在樓下守了一夜,直到天光欲明,歐陽徹才匆匆駕車離去。

他必須及時回國了,公司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親自去處理,接踵而來的新品發布會他也要親自操持。淩佳和他的秘書已經打了幾個電話來,均是問及回國時間。今日他撕毀機票,擅自延後了回國日期,已經推掉了三五個重要會議,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後的自私,但總也要明白,不能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