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浸透了紫衣,呈現出一種深黑色澤,倒在自己膝蓋上的人,身體依舊溫熱,氣息卻越來越弱,那張風情無限,讓無數女子沉淪的臉,也變得蒼白如雪。
冷楓仿佛能感知到,生機正從這具身體裏迅速抽離。
他見過無數這樣的傷患,甚至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若是不馬上止血,這個人很快會死。
會死,會冷,變成蒼白醜陋,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屍體。
醜陋不堪,那是這隻狐狸最討厭的……
這個念頭,如同一柄利劍,從冷楓的心頭穿過。
他驟然驚醒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悔恨和驚恐。
他不能死,更不想讓蕭九君死。
那隻狐狸,就應該一直風光無限,生機無限的逍遙塵世,不該是像現在這樣,全身染血,氣息奄奄。
他的雙手抖得不像話,反手狠狠拍了自己一掌,哆哆嗦嗦取出身上的金瘡藥。
內力震得五髒六腑一陣劇痛,劇痛也讓冷楓混沌的大腦清醒起來,無數次麵對這種的情況的本能,不需要思考,身體就自發動作起來。
拔劍,去衣,上藥,包紮……
雙手一如握劍那般平穩,不帶絲毫顫抖,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而完美,便是梅三娘親自來,也未必有他這從無數次生死中曆練出來的效果好。
短短一刻,卻漫長的有如百年。
看著被包成了粽子,總算止住血的蕭狐狸,冷楓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裳。
他緊繃著神經,把幾乎所有的內服療傷藥都塞進了蕭九君的口中。
沒有水,蕭九君也不會自動吞咽……
腦子一道思緒閃起,冷楓渾身猛僵了僵,原地杵了好一會兒,他咬牙,緩緩低下頭去,舌尖撬開蕭九君的唇齒,把救命丹藥一粒粒抵進深喉。
突然,蕭九君無意識的吞咽動作,激得冷楓渾身一顫,連靈魂都跟著顫抖了一下,猛一退,眼神詭異而糾結地看著這隻麵色蒼白的妖嬈狐狸。
凝了許久,冷楓才緩過神……伸手探上蕭九君的腕脈。
雖然還是很危險,但應該不會死了吧?
抱著被被包成粽子的狐狸站起身來,因起得太快,有些眩暈,深吸了一口氣,視線才漸漸恢複清明,理智也重新湧進腦海。
冷楓看向燕青臨。
那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七竅流出鮮紅的血,這是刺激過度,急怒攻心的表現,胸口卻還在微微起伏。
真是命大,這樣都還沒死!
漠然提起劍,走到那老人麵前,長劍精準地穿過鐵籠,削斷了幾根鐵欄杆,也削斷了那老人的咽喉。
他收劍還鞘,單手把老人提出來,扔到一邊的地上。
這個老人,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他曾經把手刃這個人,作為自己的終極目標。
但現在,真正做到這些的時候,心裏反而無比平靜,漠然得沒有一絲波瀾,就如曾經執行過的任務一樣。
人死如燈滅,自此以後,塵歸塵,土歸土。
又走向蕭氏,默默看了一會兒,從她的頭上裏取回了那根金釵,冷楓推開石門,抱著蕭狐狸,走了出去。
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風大了起來,吹得天下絮雲翻卷,四麵鬆林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