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號鳴弦勁紅衣來(1 / 2)

堂中,茶香四溢,李承乾與一位老者分坐於桌案兩旁。

李承乾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對麵老者咳嗽一聲,緩緩開口,“太子殿下。”

李承乾急忙欠了欠身,恭敬地問道:“李太傅有何指教,學生洗耳恭聽。”

老者嚴肅地說道:“臣聽聞你最近迷戀上了歌舞,經常閑遊於歌坊,及至深夜才歸。身為太子,當為表率,那種地方你如何去得?”

“李太傅教訓的極是。”李承乾一臉沉痛地接口,“學生知錯了,不該隻知玩樂,不思進取。從此往後,學生再也不會去往那些下作不堪之所了。”

老者欲說之辭被他說完,不禁一時語塞。又咳嗽一聲,他道:“太子殿下,老臣也是出於一番好意,你莫要嫌老臣哆嗦。”

李承乾一本正經地說道:“李太傅的好意,學生豈會不知?李太傅直諫敢言,學生深感其情,必會銘記於心。”說完,他起身對老者深施一禮,一揖到地。

老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目中一片赤誠,便點了點頭,“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明理,老臣就不多說了。”

李承乾恭恭敬敬地送老者走出大門,又目送轎子走遠,這才施施然地回府。

他穿過校場,略過書房,一路不停地回到後院。

池塘邊,一名紫衣少年支頤而坐,望著一池的荷花出神。

強風吹過,片片粉白的花瓣飄到空中,不過高至尺許,又落回池中。花瓣在水中沉沉浮浮,有些一入即沉,有些堅持得久些,最終皆沒於水底。

李承乾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攬住他的肩,柔聲問道:“在看什麼呢?”

“荷花要謝了。”悟蓮呆坐不動,歎息般地說道。才不過十來日的光景,原本開得燦爛的塘荷竟已經開始一分一分的凋零了。

李承乾順著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隨口說道:“是啊。荷花就是這樣,每年都會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的。”他又將目光轉回少年身上,心口被他寂寥的神情揪緊。他好似不太高興,為什麼呢?

“那麼太子殿下庭院裏的人是否也是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呢?”悟蓮猛然掙脫他的手臂,瞠大眼睛看他。真是好笑,隻因幾句關切的話語,便對他奢望起來了。

李承乾愕然。望著少年目中閃動著點點水光,他忽然明了:自己允他在府中隨意行走,必是他無意中聽到了自己與李太傅的對話,才會如氣惱。

他慌忙說道:“稱心你可別誤會。我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哄哄那個老古板的。”

悟蓮咬了咬下唇,望向荷塘,幽幽說道:“我哪敢生太子殿下的氣呢。太子殿下說得對,我本就是來自那下作不堪之所。”可惡呀,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何卻控製不住這種失落的情緒。

李承乾將他攬入懷中,誠摯地解釋,“稱心呀,你年歲尚小,不明白我的苦衷。我雖身為太子,其實也是身不由己。那種老古板是父王派來監視我的,需得貢在台上,好好哄著。一旦惹惱了他,那種人執拗起來,定會沒完沒了,攪得你沒有片刻安生。你怎可把我對他說的話當真了呢。”

“那麼太子殿下對我說的那些話,也隻是哄哄我的,對嗎?”悟蓮拾起一片飄來花瓣,在手中揉作一團。自己這是怎麼了?明知道對方是太子,為何還偏要對他說出這種賭氣的話來。

李承乾將他的臉扳過來,盯住他,急切地問:“稱心,你覺得我會對那種老古板說真心話,還是對你說真心話?”

“我不知道。”悟蓮垂下眼臉。

“我會讓你知道的。”李承乾捧起他的臉,柔聲說道,“明日朝中無事,我帶你去一處好玩的地方,給你解解悶。”

翌日,西山,獵旗飄蕩,號角聲聲。

李承乾身穿獵裝,騎於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他本就相貌英俊,此時愈發顯得英氣逼人,勇武不凡。

“承乾,你來晚了。”一人騎馬來到他的身旁。

李承乾對他親熱地喚了聲“叔父”。

來人是太子李承乾的叔父兼摯友,漢王李元昌。他三十出頭年紀,眉目秀雅,舉止風流倜儻,也是一身獵裝打扮,膚色因保養得極好而白中泛紅。

李元昌看到跟於李承乾身後的悟蓮不由愣住,喃喃道:“想不到你借我的管家是去買這樣一位美人兒,早知如此……”

“叔父!”李承乾不滿地打斷。

李元昌轉回頭,歎了口氣,“罷了,君子不奪人所愛。不過你父王身邊有位琵琶彈得極好的美人兒,若是能要來,你不可再與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