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玦醒得很晚,一睜眼便感覺眼中酸澀刺痛,大概是昨晚哭了太久的緣故。身邊已經沒看到白洛川的身影,床單涼絲絲的,應該已經起床好一會兒了。
白玦慢吞吞地洗漱完畢,還沒從昨晚的悲傷中緩過來,出了門都是一副陰沉的模樣。
走到餐廳才發現司綺正一人霸占了一桌,吃火鍋吃得正嗨,桌上滿滿當當的菜品不說,手邊還放著一杯奶蓋茶,兩手齊上陣,臉上連眉毛都洋溢著幸福和愉悅。
“像個窮開心的二傻子。”白玦一屁股在她對麵坐下。
“什麼?你說我啊?”司綺解決了自己的感情問題,心情正好,懶得跟他計較,“怎麼,昨晚沒讓你反攻成功,生氣了?”
白玦翻了個白眼,問她:“洛川呢?看到人沒有?”
“早上二九說要鍛煉自己的體能和反應速度呐,就把洛川拉到訓練室去教他了。”
“他怎麼不找你教?”白玦不滿地蹙眉,“你們不是都在一起了嗎?瞧你這眉飛色舞的樣子,剛剛談戀愛還有心情在這兒吃獨食?”
“你懂個屁,這叫距離產生美好嗎?”司綺給他打了個調料遞過去,一邊揶揄道,“你怎麼這麼小氣,要我說啊,你也該給洛川一點空間,不要一天到晚都膩在一起,容易煩。”
“哼,”白玦意味不明地哼聲,垂下眼皮,用筷子攪著碗裏的調料,“我們都給了彼此四年的空間了,現在怎麼在一起都不會嫌膩了。”
“咳咳咳......”司綺被嚇得嗆到,猛灌了一口奶茶,驚道,“難不成你就是他那個前男友?!”說完又自己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對啊,在火車上的第一天你們就說過是熟識了,我居然沒有猜到......”
白玦的眼皮顫動了一瞬:“前男友?他以前跟你說過我?”
司綺訕笑了一聲,幹巴巴地說道:“提過一點,他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你的吧......主要是我也以為你可能會恨他,所以你們重逢之後這麼快就在一起,我也就沒往你是前男友那個方向想......你們的感情,還挺好的哈......”
“為什麼要恨他?”白玦定定地抬起眼皮看她。
“呃,這個......”司綺不知是不是熱的,額頭都浸出了一層薄汗,說的磕磕巴巴,“他說過是自己不對,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就分手嘛,這樣感覺你是挺無辜的哈......”
白玦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不用掩飾,我已經知道他的病了,司綺。”
“啊?你知道了?”司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旋即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說漏嘴了......”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又飛快地解釋:“不是洛川叫我故意瞞著的啊,是我自己之前不知道你就是那個人,而且平時電視劇看多了,剛剛就想得複雜了,你不要誤會他。”
白玦點點頭,神色有些飄忽,喃喃問:“那四年他都在醫院嗎?是怎麼過的呢?過得還好嗎?”
這些天,他一想到這個問題就心痛如絞,連睡夢裏都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也不是都在醫院,”司綺歎道,“前兩年都還待在家裏多些,之後情況就越來越差,東西吃不下,化療之後頭發一把一把地掉,穿刺還常常痛暈過去,他那麼高的個子,瘦到連一百斤都沒有,跟鬼似的......”
司綺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把利劍,刺進白玦的心裏,疼得他窒息,連呼吸一下都需要極大的力氣與忍耐力。
“......後來就常常待在醫院裏了,”司綺看著他握緊到指節發白的拳頭,沒有再多說白洛川那時的狀態,“直到幾個月以前,醫生說......可以放棄治療了,最後的時間希望他出院去實現一些未能達成的願望。”
白玦的眼角發紅,像是快哭似的,可司綺細看,那裏卻是一片幹燥,要撕裂開的感覺。他艱難地開口:“他有說,什麼願望嗎?”
“你猜得到吧,人都在這火車上了,”司綺苦笑了一下,“他說,他的願望就是活下來,和你重新開始。”
“那時候我覺得他很悲哀,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司綺回憶道,“可幾個月之後,我們就在這輛火車上相遇了,聽說火車是靠著人心的念想有多深來選人的,現在想來,大概那時就算所有人都覺得他快要死了,洛川心裏也固執地想著要拚命活下來,和你在一起吧。”
她看了一眼麵前被痛苦籠罩的人,輕聲道:“不過你也是一樣的念想吧,所以陰差陽錯,你們倆才會在這個世界重逢,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