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幻不明白婆家人說話為何如此刻薄?為何不能顧及她的感受?難道是因為自己巴巴地老遠趕過來主動上門不值得尊重?還是娘家太遠才被輕視?遠道而來竟被這般奚落,說不出的委屈不禁湧到心頭,她差點掉下淚來。——節前語。
1999年春節快要到了。
這天上午,秦天正在公司參加銷售會議,突然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讓他春節之前回去結婚,時間就是兩天後的26日,秦父解釋說,春節後就是他的本命年,不宜結婚,這是特地找人算命的,還說他是長子,婚姻不能草率,應該隆重操辦,飯店酒席已經訂好了。
秦天有些發懵,想不到父親竟然先斬後奏全權包辦,自己的前途尚沒著落,本想打拚幾年再結婚。可這種情況,不回去怕是不好收場。沒辦法,他隻好臨時找到領導說明情況,請假十天,並匆忙買好兩張火車票,中午時就帶著羅小幻坐上了回家的列車。
羅小幻覺得秦家這麼做實在唐突,卻不好多說。她曾把秦天的情況電話告訴過父母,並寄了兩人的合影照片,母親的態度是隻要她願意就好。臨掛電話時,母親才問她秦天多高,說看照片與她差不多,她弱小單薄,應該找個高個兒男人,要不容易被人欺負。
她笑著說:“照片是我墊著兩塊磚頭拍的,其實秦天要比我高出一頭呢,照相師傅說這樣拍出來好看些。”聽到這話,母親也笑了,“哦,那我就放心了,看照片那個臉相,秦天應該是個踏實可靠的人。”
火車越是北行,越是冷得要命。
臨行前,秦天為羅小幻買了一件軍綠棉大衣,又給她裹上一條褥子,她仍然徹骨冰冷。火車裏的暖氣似乎不管用,連鼻孔裏都結滿了冰茬兒,睫毛上也掛了一層白霜,她幾次想要哭起來。
兩天兩夜後,火車到達根河。走下火車,滿眼冰雪世界,到處茫茫一片。火車上暖氣雖然不太好,畢竟是封閉空間,而且人多,還算不冷,可火車外麵那就完全不同了,溫度驟降。她連連唏噓道:“天哪,好冷啊,這零下多少度?真能死人吧?”
“我們這裏冬天很長,都在零下30度左右,無事不敢出門。不過,平房人家燒炕,牆也厚,窗戶都是雙層玻璃。樓房暖氣充足,屋裏都很暖和。聽說南方的冬天最低溫度也有零度,甚至零下幾度,因為沒有暖氣,屋裏屋外一個樣,倒比北方更是難熬,對吧?”
她點頭,“是哪,要是習慣了北方生活,就會覺得南方的冬天確實難熬。不過,天哪,零下30度,可是聞所未聞想也不敢想啊!”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她驚得張大了嘴巴,“你看所有人都是縮頭縮腦,手腳不能伸展,出門都要穿得像個狗熊,太難看了。”
命運這東西真是難說,沒想到自己竟然來到冰天雪地這種世界。她縮著脖子,牙齒打顫,渾身發抖,覺得自己快成冰棍了,雙手捂在袖筒裏,難受至極,終於,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秦天招呼一輛人力三輪車,讓羅小幻倍感新奇的是車裏竟然生著爐火。想想也是,沒有爐火,隻怕真能死人哪!
一進秦天家門,秦母就吩咐他們,“明天就正式婚禮了,你們快去收拾打理一下,要不來不及了”,說著,便招呼女兒秦芸帶著他們去洗澡理發。
她渾身疲乏卻無從反駁,隻能聽從擺布,要不明天的婚禮不好交待了。
秦母看著她滿臉菜色,歉意地說道,“小幻,真是難為你了,看你這麼單薄的人兒,這份辛苦真是夠你受的,可你爸非要選定這個時間,我也沒攔住,隻能這樣了。”
她滿頭長發,要盤出造型最耗功夫,理發師說要編出上百條小辮兒再做造型。她坐在椅子裏,昏昏欲睡。秦芸勸她:“要耐心,一輩子大事一定要漂亮!”她隻好強打精神硬撐著,可眼皮還是一個勁打架,腦袋也撥浪鼓般搖晃起來。在那家美發店從下午忙到半夜,她幾次打盹都被秦芸叫醒。回到家已經零點,她一進門就倒在炕上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