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越來越懊悔,當初何苦非要決絕地來到這個城市?滿腔熱血以為真能闖出名堂,到頭來一事無成,要死要活愛上這個女人,竟然也是錯誤。要是安守老家靜謐的小城,娶父親訂下的女孩,那樣的生活是不是能比現在更好呢?——節前語。
秦天適合守業卻不擅創業,作副手沒問題,但不能統領全局,他並不擅長複雜微妙的人際關係和具體的經營管理。以前她沒有在意這種欠缺,這些年實打實過日子才深有體會。
秦天的公司開始滑坡了,從略有盈利到勉強持平,跌跌撞撞漸漸艱難起來了。老板肖義沒有後續資金,業務無法拓展,秦天不能忍受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又不甘心抽身而退,一時進退兩難無所適從。
這種工作技術員最辛苦,客戶們分散各處,每天累死累活跑上三兩家就算不錯。每台計算機每次收費五十元,除去工資、房租、夥食、電話、交通等費用,利潤微薄,提價又怕客戶流失。到後來連工資發放也困難起來,技術員開始陸續跳槽了。
秦天變得消極懈怠,本來以為能在妻子麵前證明自己,到頭來卻截然相反,這使他徹底喪失了作為男人的自信,完全沉溺於酒精的麻醉之中。一瓶五十六度二鍋頭從三兩天喝完,再到每天一瓶,整個人頹廢懈怠,再也不是躊躕滿誌意氣風發的樣子。
終於,秦天放棄了公司。她隻好請假半天,料理善後事宜。她從街上找來收廢品的人,把所有辦公桌椅、公司宿舍的床鋪被褥,以及鍋碗瓢盆統統賣掉,又找到房東退掉房子,這事就算結束了。
事實證明,秦天不是開拓型的男人,應變能力較差,善守不善攻,對於失敗缺少抵抗力,這種人在一個單位待著,通常是個不錯的人,一旦動蕩多變不斷受挫,就會在被動中抓狂,甚至性情大變。
秦天每到晚上總是外出喝酒,不願看到她,覺得她的神情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意,更不願理睬她那些少喝酒的勸說,她說每月煙酒錢少則三五百,多則上千,一年下來也是很大一筆開銷。他卻認為,她想剝奪自己僅有的愛好。他每隔幾天都要找她要點煙酒錢,這讓他感覺沒麵子,卻又沒辦法,他每天心裏發慌,情緒焦躁,非要抽煙喝酒才算安生。每次伸手要錢時他總是惡狠狠的語氣:“拿點錢!”
她忍不住勸他:“你這煙酒,真的應該節製了,我這點收入養家並不寬裕,每月三五百在有錢人眼裏不是錢,對咱們卻是要緊的開支,生活眼看跌到貧困線以下了,我整天著急得火燒般地難受,你倒好,還是煙酒不誤,我真是快要受不住了。”
秦天急切地打斷她,“別說了,你就知足吧,我不嫖不賭就這點愛好,你也想剝奪嗎?幹嘛這麼管我?人人都是你那樣,看書寫字沒有別的興趣,活著還有什麼勁兒!告訴你,不要妄想改造我,不要得寸進尺,不想過可以離婚,隨便你!”
看他那種不爭氣的爛樣兒,她真是恨鐵不成鋼,懶得再說,不想糾纏,便從包裏拿出一張百元遞到他手上,知道這錢要是不給,秦天輕則惡言惡語髒罵連篇,重則拳腳並用,在孩子麵前也從不收斂,這是他最沒教養最可恨的毛病。
秦天再也提不起找工作的精氣神兒,每天睡到中午,醒來就是泡網玩遊戲,或看些穿越玄幻小說,下半夜爛醉後再睡,吃飯可有可無,冷飯涼菜對付點就行了。她本來不想管他死活,又擔心他這樣下去真要廢了。可他脾氣越來越壞,多說半句就會吵架。慢慢地,他還患上了尿失禁的毛病,剛換下一身,早上洗好還沒幹透,晚上又接著尿得濕透,她隻能緊追慢趕地清洗。
她覺得秦天需要休整,也理解男人的壓力,女人成功當然好,不成功還能回歸家庭,不會被人看不起,男人卻容易被人看作無能。秦天開始出現精神倦怠、雙手顫抖、潮濕盜汗的症狀,勸他看醫生,卻被他斥罵一頓,“你他媽才有病哪,我就想徹底放鬆一下,怎麼不行?你想讓我盡快再去做牛做馬對吧?哼,就你這種人能有多少好心!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