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3 / 3)

在陰晦的日子裏,看迷迷蒙蒙的遠山,真能體味到“曠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的意境,而“山雨欲來風滿樓”更是這小樓的寫真。而我的小樓也就是風樓了。樓這個富於詩情畫意的字是中國文學的專列品,尤其是專屬於詩的。

樓是淩雲的建築,所以會引起空靈飄忽的感覺。如“樓閣玲瓏五雲起”或“山外青山樓外樓”。

在昔日,女孩子們的閨房常常設在樓上,所以樓又是富於浪漫色彩的。它是名門閨秀的寓居:“美人一笑褰珠箔,遙指紅樓是妾家。”它也是宮女們的居所:“十二樓中盡曉妝,望仙樓上望君王。”

樓是高出地麵的建築,因而視野遼闊、宜於遠眺。李後主在思鄉的時候便攀登他謫居的小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遊子遠征的時候,被遺留在家裏的思婦便在樓頭憂鬱起來:“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

又是春天,窗子可以常開了。春天從窗外進來,人在屋子裏坐不住,就從門裏出去。不過屋子外的春天太賤了!到處是陽光,不像射破屋裏陰深的那樣明亮;到處是給太陽曬得懶洋洋的風,不像攪動屋裏沉悶的那樣有生氣。就是鳥語,也似乎瑣碎而單薄,需要屋裏的寂靜來做襯托。我們因此明白,春天是該鑲嵌在窗子裏看得,好比畫配了框子。

我常想,窗可以算房屋的眼睛。劉熙譯名說:“窗,聰也;於內窺外,為聰明也。”正如凱羅《晚歌》起句所謂:“雙瞳如小窗,佳景收曆曆。”同樣地隻說著一半。眼睛是靈魂的窗戶,我們看見外界,同時也讓人看到了我們的內心;眼睛往往跟著心在轉,所以孟子認為相人莫良於眸子。我們跟戴黑眼鏡的人談話,總覺得捉摸不住他的用意,仿佛他以假麵具相對,就是為此。據愛戈門記1830年4月5日歌德的談話,歌德恨一切戴眼鏡的人,說他們看得清楚他臉上的皺紋,但是他給他們的玻璃片耀得眼花繚亂,看不出他們的心境。窗子許裏麵人看出去,同時也許外麵人看進來,所以在熱鬧地方住的人要用窗簾子,替他們私生活做個保障。晚上訪人,隻要看窗裏有無燈光,就約略可以猜到主人在不在家,不必打開了門再問,好比不等人開口,從眼睛裏看出他的心思。關窗的作用等於閉眼。天地間有許多景象是要閉了眼才看得見的,譬如夢。假使窗外的人聲物態太嘈雜了,關了窗好讓靈魂自由地探勝,安靜地默想。有時,關窗和閉眼也有連帶關係,你覺得窗外的世界不過爾爾,並不能給予你什麼滿足,你想回到故鄉,你要看見跟你分離的親友,你隻有睡覺,閉了眼向夢裏尋去,於是你起來先關了窗。因為隻是春天,還留著殘冷,窗子也不能整天整夜不關的。“一蒿如畫葦間行,雙鶴翔空別有情。醉眼渾疑天在水,白雲蒼葭共波清。”

題後——

時間的無限性和人的生命之有限性這一矛盾,是難以解決的。長生不老、飛天成仙這類願望,隻能是一廂情願的浪漫主義幻想。嫦娥意欲擺脫人間千篇一律的乏味生活的嚐試,取得的卻是更為單調乏味的“無所事事”,閑的無聊的月宮孤守。忙固然苦惱,嫦娥的孤獨和鄉愁無法消磨的一個個空虛的日子,又何嚐有什麼幸福可言?

那麼,聰明的人類,還是立足現實,從有限的生命時間內,尋求自我升華的途徑,在勞與逸的合理調節中,創造價值,摘取幸福的果實,才是切合實際的選擇吧。《無望的心情》一文從細處著眼。看一沙,一花反映出青春少女對自然,對生活的獨特感受。也許有的讀者會說“我”是指作者嗎?“我”與現實生活中的我一樣是個花季少女,愛做美麗的“夢”。更是千千萬萬少女對人生的思索與感悟。我細心地從過去的日記中摘取,結成此文,希望《無望的心情》帶給千千萬萬少女同樣的心境。

作者: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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