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昕殿下的威名在整個河霽的範圍內不脛而走。
他神龍不見首尾,派了一個和尚來冒充自己,卻白龍魚服,混進了災民之中,無聲息地揪出了一眾官員的把柄,然後直接讓河霽知州杜若飛身死異鄉。
這個一直以來不溫不火的皇子終於把他的魔爪伸出來了。
河霽官場經曆了一次徹底的清洗,杜若飛一死,剩下的人群龍無首,連反叛都成不了規模。厲明昕一鼓作氣,拿著賬本挨個抓,光是下大獄的官員就有數百位之多,受到牽連的更是洋洋灑灑幾千人。
轟轟烈烈的河霽貪墨案自此拉開了帷幕。
這些人膽大包天,欺上瞞下,一邊借著天災向中央報告哭窮,一邊大肆收斂賑災銀兩,遠一點的地方的災民還能拿到一些陳米,而新鄉這樣的重災區連半粒米也沒有見著,這才給了張老板這樣的不法商販可乘之機。
厲明昕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爭取不抓錯一個好人,也不漏掉一個壞人,但是,當事情進行起來之後,他才發現沒有這麼簡單。
賑災銀兩貪墨的事情不知道是經誰之手,居然流傳到了外麵,鄉民聽聞之後,居然自發地聚集起來,到沫湖外麵齊刷刷的跪了一排,請求殺掉相關的貪官,以振民心。
厲明昕行動如風,那頭簡單地給元嘉帝給寫了一封信說明情況,這頭就抄家砍頭沒收贓款一連套的辦下來了。
這種行為可以說得上是先斬後奏,也在皇城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他作為一個被派出去做欽差的皇子,原本是沒有這麼大的權力的,雖說事急從權,但是更讓人詬病的是,他在辦很多事情的時候,都沒有經曆過嚴厲而係統的審訊,僅僅錄了一份口供,那頭就連砍帶殺了剮了一片。
朝廷上以厲韜為首,掀起了一股彈劾厲明昕的風潮。
厲韜跪在地上,聲色俱厲的說:“厲明昕是我看著長大的侄子,如果不是萬不得以,我絕對不願意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來,可是他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出格了。”
“他要清吏治,我理解,但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子,那就沒有權利越過陛下去擅殺大臣,他甚至都沒有提前和皇兄你說一聲!”厲韜點上流露出一種悲戚的神色來:“他這麼殘酷是要做什麼?難道是為了收攏民心嗎?”
元嘉帝隻是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語,他的手上拿著一本厲明昕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密奏,裏麵簡單的寫了他在這邊的經曆,還附帶了一本厚厚的抄家賬冊。
厲明昕一共抄了七家,居然抄出了三百萬兩紋銀,幾乎是整個河霽一年的稅收了。
而且他把這些抄出來的銀兩整理成冊,直接告訴元嘉帝,河霽後續的賑災根本不用朝廷再下撥新的銀兩,隻需要用抄家抄出來的這些銀子就足夠了。
厲明昕這神來一筆,居然讓元嘉帝覺得妥貼無比。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不單單是地方倉庫沒有錢,就連朝廷也並不是很富裕,稅收的銀子還沒收上來,上一年的銀子卻已經花用得七七八八,厲明昕用抄家得來的銀兩賑災,可謂是幫他解決了心腹大患。
所以不管厲韜在下麵鬧得多厲害,甚至大部分官員都已經站了隊,營造出了眾口一詞指責厲明昕的效果,元嘉帝還是不置可否,甚至心中隱隱還對厲明昕的做法有一些讚許。
所以他到最後也沒有處罰厲明昕,隻是象征性裏寫了一封信過去,讓厲明昕罰俸三月。
對於一個皇子來說,這種懲罰和罰酒三杯也沒有什麼區別了,沒有哪一個皇子是靠著那一點點緊巴巴的俸祿過日子的,單單是過年過節賜下來的賞賜就是俸祿的數十倍。
元嘉帝的這一點蚊子咬一樣的懲罰,已經很能表明他的立場了,聰明點的官員自然看出了皇帝的意思,所以不管厲明昕再怎麼在新鄉一帶興風作浪,也沒有人敢來給他設卡了。
厲明昕的整治雷厲風行。
整個河霽官場的風氣都為之一肅,再也沒人敢小瞧這位皇子殿下了。
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這次的行動透露出了一個訊息,那就是元嘉帝給他的權限很高,不僅是當地的行政權,連兵權他都可以動一動,而且事後他先斬後奏,殺了一大批的官員,元嘉帝那邊也沒有說什麼。
有心人都在暗地裏揣測著元嘉帝的用意,難道他已經有意立厲明昕為太子了?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
外麵的人已經傳言厲明昕得了聖寵,更有甚者開始傳言元嘉帝身體不好,有意禪位於他。
而流言的中心,厲明昕卻在為另一件事焦頭爛額。
其實他抄出來的銀兩何止三百萬,準確的數目應該是四百五十萬,隻不過他給賬本動了手腳,把帳填平了,隻交了三百萬上去。
這截留下來的一百五十萬,被他自己悄無聲息的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