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昕循著他的聲音望去,直接從門外哆哆嗦嗦的進來了一個鼻青臉腫的官差,那人一張臉都被揍成了豬頭,完全看不出原本是長成什麼樣子的,隻有身上的官服還能標誌出他的身份。
“你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人都往我這裏帶?”
“你這是什麼話,人都給你帶來了,還不如親自問問他做了什麼,跟我嗆什麼嗆,你當我是呂洞賓嗎?”
宋淩雲這人嘴賤功夫了得,張口就拐彎抹角的罵人是狗,厲明昕當即不甘示弱的罵回去,“狗拿耗子。”
然而嘴上罵歸罵,審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落下,他隻輕輕招了招手,當即就有幾個侍衛過來把那官差壓著在一旁跪下了,然後厲明昕直截了當的問道,“這隻假貓為什麼抓你,你心裏有數沒有?”
那侍衛早就知道自己縣城裏來了一位大人物,剛剛在被宋淩雲押送著進入客棧的時候也已經在門外看到了自己目瞪口呆的長官,當即覺得人生無望,可能下一秒就要被拉到菜市口砍頭了,別人扶著他的手一鬆,他就如一灘爛泥一樣滾在了地上,“大人……大人饒命啊……都不是我自己的主意,是王大人讓我這樣做的!”
厲明昕挑了挑眉毛,這侍衛口中的那個王大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看他這副都成篩子一樣的挫樣,估計他也交代不出來了,他決定審問一個說話更利索的人,便把目光轉向了宋淩雲。
“別看我,我知道我不該拿耗子。”宋淩雲陰陽怪氣的拖長了聲音,“以後小弟再不敢多管閑事了。”
唐繡瑾看他們話裏話外的相互諷刺,隻覺得心急不已,忍不住出來打圓場道,“當著下人的麵,你們兩個就別鬧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能不能好好說一下。”
宋淩雲看了她一眼,這才把自己刀子一樣的目光收回來,開始從頭講起今天在李家莊的遭遇。
原來自從他今天在李家莊被唐繡瑾那個無理的要求氣退以後,他就一直在那邊遊蕩,他衣著華貴,長得也挺凶,雖然是一副生麵孔,一時半會兒卻也沒有村民敢來攔著他。
直到這個官差的出現。
他似乎是來村裏宣布什麼東西的,宋淩雲碰上他的時候也沒打算跟他杠上,正打算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時候,官差卻主動跳到他麵前來,厲聲質問他從何處而來。
宋淩雲不打算到處惹事,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自己是北河島,誰知那官差卻頓時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質問他為什麼要在此地遊蕩,懂不懂此地的規矩。
這下子可就引起了宋淩雲的興趣,他一向是個遇強則強的人,別人敬重他的時候,他是不會隨意為難人的,可當一個人對他態度很不友善的時候,他隻會態度比他更惡劣。
他坐火藥桶一點就炸,也成功的波及了這位可憐的官差。趾高氣揚的官差,平日裏在鄉裏作威作福罷了,哪裏是宋淩雲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擒拿住,扭送了回來。
厲明昕聽完以後,很狐疑的問,“你把你自己說的這麼厲害,但為什麼你頭發都散亂了?”
宋淩雲一聽這話就火了,“你還敢問我為什麼!李家莊那些都是不明事理的刁民,我分明是在幫助他們緝拿魚肉鄉裏的髒官,他們卻半點也不領情,鴨子一樣的圍上來,把我打成了這樣。”
唐繡瑾一聽就樂了,“你穿得這樣吊兒郎當的,就跟官差起了衝突,村民們自然當你是個歹人了。”
宋淩雲憤憤不平,“我從他身上搜出了很多銅板,都是那些村民給他的,這混賬東西沒少貪汙受賄。可是這些刁民不但不幫我,還把我當成惡人來看待,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厲明昕偏過頭,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動不動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
這下子事情就很明了了,過程其實很簡單,這個官差應該是王知府的人,平日裏就在村子裏作威作福慣了,今天撞上宋淩雲這個煞星,就倒了血黴,直接被逮到了客棧裏來。
厲明昕轉頭看著那個官差,皺起了眉頭,非常嚴肅的說,“依照我朝例律,從來沒有不準許外人進入村莊的規矩,你憑什麼限製宋淩雲的走動?”
那官差抖得跟篩糠一樣,把什麼都交代了出來。
宋淩雲的運氣果然不錯,隨便抓的這個人就是跟了王知府許多年的老人,而且他膽子小,稍微一嚇唬,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把王知府私底下做的那些事給漏了個底兒掉。
王知府是六年前通過他老丈人的關係在這裏上任的,那個時候衛理鴻還在京城做官,沒什麼人敢得罪他,他一安排下來,底下的人就主動幫他布置得妥妥帖帖的。
本來這種外派為官的,這是一種攢資曆的手法, 熬過三年之後直接調京,就能平步青雲了。
可是問題就偏偏出在這裏,三年之時,正當王知府該往城裏調的時候,衛理鴻忽然告老還鄉了,這一下子他失了後台,本身又是個蠢人,在任上的時候得罪過一大批人,沒有人護著他,誰還會把它當成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