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說三日,顧清又可能支撐一刻?
“本座倒要看看,你還能支撐多久!”
禹狁左手支頜,右手平伸,掌心中不住噴出熊熊赤色天火,此火取自玄明恭華天極深處。而火中又有無數刀兵,隨之一起噴發出來。這些刀兵則是耀明宗飄天獨有。禹狁天君執掌二天數萬年,早取二天靈氣,修煉成了金兵赤炎火。火不能熔,即以金削之。若是至堅至硬,則先以火焚。如是金火相生,威力倍增,天地間幾無物可擋。
金兵赤炎火柱中央,可見一座玲瓏寶塔正在火焰中載沉載伏。此塔共分七層,塔中不住飄出朵朵紫蓮,與天火一觸即消,卻也得將天炎推後數尺。
天炎火勢濤天,然而寶塔中紫蓮也似無窮無盡。玲瓏塔心,顧清盤膝而坐,一縷青氣住她頂心徐徐而出,又滲入到塔身中去。
禹狁仙力何等之高,一眼望去已將顧清前因後果看了個幹幹淨淨。對顧清的天資道心,禹狁也覺難能可貴,麵色不由得和緩了幾分,徐徐道:“顧清,你可知罪?”
寶塔之內,顧清雙目張開,淡道:“我即犯仙典,自知罪無可赦,早無僥幸之心。然而若能重來,我仍是不會舍卻這段俗緣。真君不必費心了。”
顧清張目說話,一顆道心卻純淨如昔,玲瓏寶塔、千朵紫蓮,皆未有分毫變化,看得禹狁也暗暗點頭。
聞聽顧清之言,禹狁笑了笑,道:“你這等罪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也不是不能赦過。你既然放不下這段俗緣,本真君也可成全你,許你十年後再行飛升。你再放不下,有什麼心願,有十年辰光,也當能了卻了。隻消你為本真君做一件事即可。本真君難得動了愛才之念,這可是千載難尋之機,你莫要錯過了。”
顧清黛眉略皺,歎道:“真君一片苦心,顧清心領了。真君要顧清做的事,想必是滅了若塵的九幽之火吧。此事恕顧清萬難從命。”
被顧清一口回絕,禹狁也不生氣,道:“九幽之火霸道絕倫,掠奪成性,天地萬物之氣皆可為之所用,因此絕不能在人間界出現。凡人一旦身懷九幽之火,則修行之速必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紀若塵自冥府中來,此刻也築成了肉身,實與尋常人無異,若他能將九幽之火傳與別人,則立成大禍。哪怕他不傳別人,將來子息,也可能重燃九幽之火。凡人目光短淺,隻貪一時暢快,有此快捷之法,自然會舍棄循序漸進的大道。若此火不滅,千年之後人間修士盡數淪為九幽之鬼,也說不定。我滅了那紀若塵的九幽之火後,他仍能有十年之命。你們兩個,盡可了盡俗緣了。”
顧清輕輕一歎,道:“此事……恕難從命。”
紀若塵雖為仙劍斬緣所傷,然在冥界蒼野中重燃九幽之火,雖不能再入輪回,然而此刻可在地府人間來去自如,實已等如是不滅之軀。雖無後世,但這一世或已綿綿不盡。若他將來有興趣,大可一路殺向九幽,看看在那裏能否據地一方,成第十四巨魔。
禹狁依舊氣定神閑,道:“你該當知道,即使你不說他的名字,本真君用一日夜時間也可煉盡你護身寶塔紫蓮,然後再藉你魂識尋出紀若塵來。到時候你說與不說,都是一樣,何必如此堅持?人間善惡,因果對錯,哪裏說得清楚?比如說你如此守護紀若塵,本是沒有錯。然而巡界使吟風於你也曾有大恩,受你牽累而至此萬劫不複的地步,你又當如何自處?”
說話間,禹狁左手曲指一彈,千裏之外,一道數十丈長的金兵赤炎火流驟然生成,向著吟風當頭落下。
吟風登時一驚,閃避不及,定天劍如電迎上,一揮一攪,已將當頭落下的火流擊散,然後定天劍再環身一周,與十隊天兵及六名仙將的兵刃各擊一記,將攻擊盡數擋開。然而緊接著他就是一口鮮血噴出!
這一幕,不光禹狁看見,顧清也看得清清楚楚。禹狁仙法通天,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左手再一彈,千裏外又是一道火流向吟風落下!
顧清臉色終是掠過一片蒼白,輕歎道:“堂堂巡天真君,怎也出如此手段?”
禹狁哈哈一笑,道:“有句話說得好,從心所欲而不逾規。本真君即是如此。”
顧清雙目緩緩閉上,再不言不動,玲瓏寶塔也漸趨穩定。禹狁也不著急,淡然而笑,左手時時彈動,千裏之外,一道道天火不住落下。
吟風仗劍披風,周身浴血,一身衣衫盡成赤色,卻越戰越是灑然自如。不知有多少次,圍攻的仙將天兵都覺得他早該隕落,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倒!
西玄山北,紫陽真人忽然淡淡說了聲:“來了。”
忽見遠方天際浮起一線火雲,轉瞬間越過千裏,已停在孤峰前。這片火雲寬足有數百裏,自孤峰上望去,直是遮天蔽日!火雲頓了一頓,忽有無數刀劍斧槍落下。這些兵刃落到半途,即化成一個個天兵。天兵一經成形,便即各自歸陣,頃刻間已列成三十六陣,每陣各有一名四品仙將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