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這裏吧!”黎暮遲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縮,直到眯成一條狹長的縫隙,才抿出一抹相當讚許的笑容。不顧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推開他身旁的椅子,輕拉著她坐了下去。

“寶貝,你的位置在這裏!”黎亞斯不滿地睇了睇他早已拉開的那張椅子,見她不動,索性一伸手,把她攔腰抱了過去。

這麼一來一回,整個餐桌都在風雨飄搖。

不待黎聰開口,黎老爺子已經‘啪’地一敲拐杖,大怒,“你到底是我哪個孫子的女人?”

相比黎家夫婦的沉穩,黎老爺子可沒那麼好說話了。一張青擰的臉,細褶全部青筋暴動起來。兩行皺死的眉間,暴戾的烈焰比胡子還密集。

他聲如洪鍾,動輒一吼,整個屋子都塌下來半截。所有人都提起了心髒,看著他拐杖直指的方向。

蘇夏也怔,也驚。還沒見過哪個年齡超過七十,還有這副暴脾氣的。倘若不是隔的太遠,他的拐杖,估計已經杖斃她了。

“說!你到底圖的,是我哪個好色的孫子?”

蘇夏輕拖起下頜,淡淡看過去。似乎所有人都置身其中,隻有她還懶理。眼神有點迷離,口吻也有點犯懶,“我以前,確實是他的女人。”

她輕歪著頭,指尖穩穩當當地指向了黎暮遲,實事求是地說。

黎暮遲心一喜,狹長的深眸,掠過熠熠的神采。可轉瞬,她的話鋒,卻急轉直下,“但是現在,我跟這個男人已經毫無關係了。”

聽完,黎暮遲的臉,綠了!

“那亞斯呢?你跟我這個堂哥,就有關係了?”黎暮遲克製著咬斷她手指的衝動,陰沉地問。

“我也當過他女朋友。”蘇夏心思了一會兒,有點犯困,“至於算不算分手,由他決定,不關我的事。”

她低眉,偶爾飄過去一眼。看著黎暮遲苦忍、幾近崩潰的表情,她便覺得特別開心。

他不是淋漓盡致地告訴她了嗎?他不是準備吃她這根回頭草嗎?那就讓她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

恩,這場晚宴,唯一存在的價值。就是他這副苦逼的態度了!

“蘇夏,你什麼時候對男人這麼卑微了?”黎暮遲劃過一抹危險的訕笑,不管那弧度有多完美,還是笑得令人發寒。

她不是最倔強,最決絕的嗎?她不是說離婚就離婚,十幾萬一隻的鑽戒也能踩爛的嗎?怎麼,遇到了黎亞斯,她才幾天就變了?

黎亞斯是毒嗎?一碰她就欲罷不能了?

黎暮遲‘咕咚’‘咕咚’地喝盡了大半杯酒,喉結重重地滾動著。投向她的目光,也灼熱的嚇人。

蘇夏一笑,“從你讓我作嘔那天開始。”

“你!”黎暮遲寬厚的大手,突然抓住她肩膀。五根冰涼的手指,順著她迷人的頸線,粗暴滑入她睡衣領口!

“咳咳……”

黎亞斯清了清喉,剩下的半杯酒‘噗’地揚向他伸出的手臂,將米白色的西裝刹那染成了琥珀色。

“小暮,你沒有羞恥心嗎?”他桃花眸一冷,一根一根扒開他執拗的手指。似乎在任何人麵前,都是說翻臉就翻臉!

“她不是你該摸的女人,放尊重點。”他細長漂亮的手指,指著一旁陰著臉的左雨菲,妖冷告誡,“去抱你的,別來搶我的女人!”

終於,在這一刻,黎暮遲許久來壓抑著的情感,借著那大半杯酒,一股腦爆發出來。

“別忘了!她原本是我的女人!”

他壓動的手指,‘咯吱’‘咯吱’地響著。抬起的臉,已不複什麼的沉穩!就像是被惹火的雪豹,迎著心口那陣疼,作出的第一反映,就是--不顧一切!

此時,整個正廳都陷入了死灰般的沉寂。

黎老爺子的黑鷹拐杖,也一頓。

黎聰和章 豔更是看傻了眼,“怎麼?這就是結婚不到半月,就落跑了的兒媳婦?”

看著眼前這從來沒遇到過的陣勢,黎聰還是發揮考古學家細微到變態的觀察力,仔細地將蘇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據說小暮三年前跟雨菲相愛,鬧的沸沸揚揚,搞得雨菲事業差點告罄。又據說,過不幾天,他就把雨菲甩了,換了個新娘。還據說,老婆娶了半個月不到,就趁著月黑風高,落跑回國了。

雖然他承認,他是個冷血的父親。對兒子,向來是任其自生自滅。不過這個兒媳婦,倒是看上去,有那麼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