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2 / 3)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便出了城,在郊外的深山密林中來到了一處清幽莊子的大門。

傅岑一路疾行,途中將體內的酒水都逼得差不多了,他見那莊子如此偏僻,裏頭又無燭火,顯然是荒廢已久,卻又像是被人清掃整頓過,便問道:“敢問夢堂主是何時到的金淮城?”

夢無歸推了門,行在前方帶路,答道:“有兩日了,這裏原是個破爛莊子,我怕貿然帶人進城會被人察覺,所以命隨行的弟子將此處收拾了一番,暫且當做住所。本是想早些與你碰麵的,但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時機,這邊請。”

傅岑這幾日幾乎夜夜都在群芳院吃酒,除卻今夜以外,他每次回到明月樓都有一大幫人服侍他,門外也有人守著,夢無歸自是不好找他。傅岑想到這層,不覺有疑,跟著夢無歸快步入了大廳。

聽到動靜,歇下的弟子們趕緊出來點了燈,紛紛與傅岑抱拳問好。傅岑急不可耐道:“人呢,人在何處?”

夢無歸讓到一邊,為他掀開了珠簾,沉靜地說:“躺著呢。”

裏頭黑梭梭的,外廳的光線照不進去,傅岑隻能瞧見那床榻上躺了個人影。

“有個事忘了與你說,”夢無歸在他身後道,“這丫頭性子烈,知道落在我手裏沒有好下場,所以這兩日沒少逮著機會尋死,昨日不慎叫她撞了牆,傷得還不輕,傅樓主若想問話,就得自己走到她跟前去,湊近了問。”

黑夜沉沉,山風更顯寒涼,傅岑看著那人影,不知為何忽然間生出了些許疑心。他看了夢無歸一眼,對方眼神平靜,姿態端莊,也不懼於與他對視。

傅岑微微皺起了眉頭,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夢無歸倒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等著他動身。未幾,才見傅岑重新露出幾分笑意,抬腿行了進去,隻是沒走幾步,他卻又倏然一個回身朝夢無歸襲了過去。

整個廳中沒人看清他是怎麼拔的劍,弟子們隻感到眼裏寒光一閃,傅岑手中的劍尖便已抵在了夢無歸的心口。

見此情形,弟子們神色一變,當即也接連亮出兵器,迅速圍攏而上。

夢無歸倒是鎮靜如斯,見狀非但沒有閃避,反倒揮手示意弟子們退下,笑吟吟地看著傅岑道:“傅樓主這是做什麼?”

傅岑打量著她,似笑非笑:“夢堂主,我今夜是吃醉了酒,但也沒醉到丟了魂兒,你用個死人將我誆騙至此,你又想做什麼?”

夢無歸眼波流轉,聞言大笑三聲:“死人?”她說著,再度將珠簾撥開,抬了抬下巴,“傅樓主行事謹慎,這是好事,隻不過我夢無歸誠然是一片好心,你再仔細看看,那究竟是死人還是活人?”

傅岑眼神銳利,沒有立即回頭,他將夢無歸好一陣端詳,末了才略略側首朝裏間看去,隻見那床榻上的人影仿佛是動過兩下,先前搭在腰腹間的一隻手此刻垂在了床邊,手指還在輕微的抽動。

“死人可做不了這樣的動作,”夢無歸並攏二指,夾住了心口處的劍尖,緩緩推離開來,“傅樓主,別浪費時間了,有話早些問,若是叫人察覺你不在明月樓,到時候什麼人順著痕跡追蹤過來,事情可就不妙。”

傅岑心念一轉,在這短短的時刻裏思索了許多。他視線遊移,看向夢無歸的那一瞬也大笑起來:“小小試探,夢堂主莫要怪罪,明月樓起了風波,我近來是草木皆兵了,心裏頭對誰都有幾分戒備,若有不敬之處,還請夢堂主千萬體諒。”

“好說,”夢無歸也笑,“不過話說在前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幫了傅樓主這一回,來日令嬡若是沉冤昭雪,傅樓主可就欠我一個人情,屆時務必也要反過來幫我一個忙。”

傅岑聽她此言,心道夢無歸果然不是單純為了幫他才這麼好心,她是有事相求,要用這事與他交換條件。

若是放在平時,傅岑其實十分不屑於此等行徑,這與趁火打劫沒什麼兩樣。但眼下非常時期,他倒也不大介意,又因這話認定夢無歸是在他身上有利可圖,便也將心中的疑慮打消了一些。

傅岑略有些自負地想道:就算夢無歸果真是心懷鬼胎誘騙了他,可她一個女人,外加幾個不入流的少年弟子,又能拿他怎麼樣?

兩人各揣心思,和和氣氣地相視一笑,傅岑便收了劍,徑直往那榻邊行了過去。

距離拉近,卻仍舊看不清床上之人的麵貌,傅岑留意著身後的動靜,彎腰扣住了那隻手的手腕。

沒有脈搏。

傅岑暗自冷笑一聲,細看之下才又發現那手上纏了極細的絲線,也不知連通到哪裏,隻要有人在另一頭操控,這隻手就能營造出方才那副還能動的假象。

傅岑臉色發寒,卻是佯裝成沒事人一般,無比自然地將那隻手放回了那人的腰間,一邊低聲喊了兩句那丫鬟的名字,一邊準備著給夢無歸來個先發製人。

然而不等他有所舉動,便聽“哢嗒”一聲,一道清脆的響動不知從哪裏傳了出來。傅岑眸色一沉,當即飛身而起打算破了屋頂逃出去,卻不料他適才飛上半空,頭頂便驟然落下一個沉甸甸的鐵牢,頃刻間就將他去路堵住。

傅岑悶哼一聲,被那鐵牢砸得頭暈眼花,他來不及多想,趕緊調轉方向想搶在那鐵牢罩住他之前閃避到一側,可突如其來的道道流矢卻又將他給硬生生逼了回去,傅岑隻能倉促地舉劍抵擋,在一片混亂之中迫不得已落回了原地。

下一刻,鐵牢從天而降,猶似千斤墜一般猛地砸到了地麵,傅岑被那流矢逼得無處可逃,霎時間就被那鐵牢死死地困在了裏頭。

“夢無歸!”傅岑怒從心頭起,破口大罵,“你這毒婦!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至於此!”

他話音一落,廳中的弟子們便都停止了放箭,夢無歸輕笑兩聲,立在珠簾外衝他輕言細語道:“美酒雖好,卻不可貪杯。傅樓主,若是平日,我這小小詭計倒是引不來你,怪隻怪你喝多了酒,又救女心切,你此番落入了我的圈套,這荒山野嶺的,可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傅岑心中惡寒無比,這一刻不禁痛恨起自己方才的自負來,他是犯了大忌,千不該萬不該小瞧了女人!

“你要如何!”傅岑分明已使出了全力,可那鐵牢他竟分毫也撼動不了,隻得衝夢無歸喝道,“是你……是你害的湘兒!你才是真正要對付明月樓的人!”

“這可就錯了,”夢無歸說,“陷害傅湘的凶手另有其人,不過明月樓麼,我的確是肖想已久了。”

聽她如是說來,傅岑更是勃然大怒,夢無歸見他開始運轉真氣妄圖以一己之力破開牢籠,不由嗤笑道:“別白費力氣了,此乃九仙堂特製的困龍囚,別說你喝的酒裏被我那徒兒加了軟香散,便是你沒吃那東西,要想逃出來也不是易事。”

早在弟子們安置機關之前,阿芙就已跑去群芳院給各個酒壇子裏下了藥,這軟香散普通人吃了隻會精神萎靡,睡一覺就好了。但習武之人吃了,就會削弱一半的功力,得三日後才能恢複,隻不過見效慢,且發作之時,就是中毒人使用真氣之時。

傅岑之前用內力逼出酒水時,在路上就已經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隻是他當時並未多想,單以為自己是酒喝多了一時半刻難免頭暈乏力。而他此刻運了功,那藥效也就來得快,傅岑竭力推著那鐵牢,不多時便覺心慌氣短,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凝滯,根本由不得他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