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倫還真是問對人了。
董倫和解縉不同,解縉除了董倫以外,也就和幾個茳西老鄉關係還可以,沒有其他朋友了;而董倫交際廣闊,認識的人很多,關係不錯的也有不少,和幾個中書舍人都有交情,也不一定非要來找解縉。畢竟,解縉身上的事多,正常情況下,解縉就是知道此事,恐怕也不知道詳情。
但是董倫不知怎的,就是覺得解縉應該了解此事,所以就來問他了。
解縉得意地笑道:“安常(董倫字),你若是問別人,就是楊子榮他們幾個,也未必清楚。但我卻對此事清楚的很。”
董倫知道解縉這個人雖然愛吹牛皮,喜歡享受其他人羨慕地目光,但總不會無中生有隨口瞎說,定然是知道什麼的。所以開口問道:“大紳兄(解縉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陛下,不僅是要誇讚管仲的功績,而是真的想要施行管仲的政策。”解縉說道。
董倫一愣,然後斟酌著說道:“大紳兄,此事我們當然知道,但是陛下到底是想施行管仲的什麼政策?”
他也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允熥號召大家學習管仲,是打算實行管仲的什麼政策。他想問的,其實就是允熥想要施行哪一項政策;當年管仲施行過的政策很多。
解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道:“我想差了。”頓了頓,接著說道:“陛下,想要施行的是管仲關於稅賦之策。”
“稅賦之策?”董倫疑惑。
“是的,稅賦之策。”解縉又道。“陛下,對於現在的稅賦製定不太滿意。”
“莫非陛下想要提高稅賦不成?”董倫大驚。
“陛下覺得現在城中的商稅略低,農稅也想更加靈活一些。”
“當年管仲,對於農稅的征收十分靈活。豐年征收一成半的農稅,平年征收一成賦稅,下年征收半成賦稅,災年免稅。”
“商稅就更加靈活了,不同貨物的稅賦都不一樣,有的很低,有的很高,有些貨物還並不征稅。”解縉說道。
“這,”董倫不知道說什麼好。依照孟子的觀點,農稅十稅一是一條鐵線,超過十稅一就是暴政,反之就是仁政。若是陛下要提高農稅超過十稅一他們當然要堅決反對。管仲在他們看來畢竟還是比不上孟子。
可是商稅不同。儒家鄙視商人,允熥如果提高商稅或者對部分從前不交稅的物品征稅,並且舉出管仲之例——他這些天當然也認真研究了‘《管子》集注’知道管仲當年的商稅和關稅製度,他們也很難辯駁。
“但是,這與輕徭薄賦的傳統相違背,即使僅僅提高商稅。”董倫最後說道。
“嗬嗬,曆朝曆代,真正輕徭薄賦的能有幾個?尤其是商人,不都是被官府盤剝的肥羊?管仲之策,已經是曆朝曆代對商人最好的了。”解縉說到。曆史上大明後期商稅之微薄,是他現在想象不到的。
“哎,既然陛下這樣想的,那我們也隻能接受了。”董倫說道。不過他馬上又對解縉說道:“大紳兄,你這樣清楚的對我透露陛下的意思,恐怕是得到了陛下的準許吧,不然,你多半隻是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