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誌愛想了想,剛要開口,在她旁邊的崔秘書忽然說道,“董事長,您看,在這裏問話是不是不太方便……”
金誌愛緩緩搖頭,“沒有關係。”她再次誠懇地看向劉迅,慢慢問他,“劉先生,您知道現在潘玉龍先生在哪兒嗎?”
石破天驚。
每一個人都被金誌愛的問話震住了。
劉迅簡直不可思議,“潘玉龍?您問潘玉龍?他?他不就在……”
“你想知道潘玉龍在哪兒做什麼?”一個不客氣的女聲突然打斷了劉訊的回答。
金誌愛這時才真正注意到劉迅身旁說話的人。是她剛進大堂時一直就熱辣辣盯著她看的女孩。此時,女孩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她。而她的旁邊還有一名以護衛的姿態站著的男子,卻是一臉的陰沉,眼光還帶著莫名的厭惡。金誌愛有些疑惑,她轉眼望了望劉迅,劉迅眼神躲閃,似乎有些尷尬,又似乎有些心虛。
幾乎是沒有遲疑地,金誌愛忽然間明白了這個女孩兒是誰。
是她!
那個潘玉龍說他曾經非常非常愛的人;
那個隻要她活,就會讓潘玉龍覺得心會安定下來的人;
那個每當午夜12點,他們的心就會因為一首共同的音樂而真實地結合起來的人;
那個潘玉龍一次又一次要去偷偷看望的人;
那個為了她,潘玉龍不惜什麼都願意去做的人。
金誌愛頓時感覺複雜起來。兩個女孩互相看著——就是因為她,才使得自己痛失所愛嗬!璀璨的燈影下,兩人默默打量著對方,各自思緒起伏迷離。心底卻同時流過一抹苦澀。
這時,還是女孩身邊的男子打破了沉默,“還傻站在這兒幹嘛?跟這幫韓國人又什麼好多說的,豆豆,我們走了!”
湯豆豆咬了咬唇,終於略帶厭恨地再看了眼金誌愛,挺直了背,板著美豔的臉,一群人一起越過金誌愛,向電梯口走去。劉迅抱歉地看了看金誌愛,略一遲疑,還是追上去。
金誌愛看著他們的背影怔忪了半晌,輕輕地垂下長睫,她美麗精致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濃濃的悲傷。
七
站在落地窗前,金誌愛茫然地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透過玻璃的反光,可以看見她的身後,站著一絲不苟的崔秘書。
終於,金誌愛轉過身,淡淡地看向崔秘書,“崔秘書,你對我忠誠嗎?”
“是的,董事長。”崔秘書驚疑不定,抬眼看了看麵容冷淡的金誌愛。
“你原來是樸元聖的助理,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做了我的秘書嗎?”金誌愛緩緩地坐進廳內的沙發。
“是的,董事長。樸先生在世的時候,就一直教導我,一定要為了董事長盡心盡力。”崔秘書恭敬地回答。
“那麼,崔秘書,你真的盡心盡力了嗎?”金誌愛看著崔秘書,眼光漸漸銳利。
“這……是的,董事長。”崔秘書在一霎時的停頓後,立刻恭敬如常。
金誌愛沉默半晌,淡淡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麼,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崔秘書頓時沉默不語。來中國前,公司執委會那幫人的談話此刻似乎又呈現在眼前。
對於金誌愛再次回到中國,執委會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在隱晦的言語中,崔秘書清楚地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委婉地要求他不能讓金誌愛迷失在中國——因為隨著時代公司的進一步發展,金誌愛勢必早晚需要一個穩定的婚姻、一個既定的繼承人來鞏固她的家族事業。
既然新一代繼承人已提上考慮日程,那麼,執委會的介入也是理所當然。而要決定如此龐大的一個集團公司的領導人的伴侶顯然是件很費心的事。執委會不會隨意冒險。更不能因此再次出現無法掌控的意外——就象是一年前金誌愛在中國的那段經曆一樣。
而目前在韓國國內,輿論已經開始有苗頭。畢竟,象金誌愛這樣年輕貌美的集團首領是無法不引人注目的。更何況她的身後還關乎著無法預估的財富。她的神秘低調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她的終身大事自然更是人們所議論的。執委會的擔憂似乎無可厚非。
崔秘書不會聽從執委會那幫老狐狸。他隻忠於金誌愛。但是,從他一年前在中國眼看著金誌愛倍受傷害後,他就再也無法接受潘玉龍的出現。為了死去的樸先生,他決定要好好維護金誌愛。
“怎麼?崔秘書,難道你想要告訴我,時代公司的實力就隻有如此嗎?還是你想要告訴我,你的實力就隻有如此?”金誌愛柔和的聲音有些咄咄逼人起來,晶亮的美目逼視著肅立的崔秘書。
“不是的,董事長……”崔秘書有些汗顏。
“董事長,是我始終覺得這件事情不妥。”他看了看金誌愛,雖見她麵帶不豫,但還是一咬牙,正色地說,“潘先生的行蹤在我初到中國時就已經掌握了。沒有向董事長及時彙報的原因,是為董事長著想。我有義務保護董事長不再受到他的傷害。”
“你……你說什麼?”金誌愛訝然站起,怔怔地看著崔秘書。
崔秘書低下頭,避開了金誌愛的眼光。
“他在哪兒?”良久,金誌愛輕聲追問,神色縹緲。
“董事長,潘先生現在就在萬乘大酒店。”崔秘書平靜地回答。
“那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金誌愛眼中淚光微閃。
“一年前,潘先生從我們公司的那件案子中洗脫罪嫌後回到了他的家鄉。後來,他再次回到銀海,回到萬乘大酒店。經安排,他在萬乘大酒店的洗衣廠工作了8個月,因表現良好,2個多月前才正式轉正。”崔秘書再次看了看金誌愛。
見金誌愛神色未動,隻是專注低眉傾聽,崔秘書這才放心地接下去,“潘先生在轉正後立刻參加了萬乘大酒店的貼身管家考核,並以優異的成績成為6名新任貼身管家之一。董事長到店入住那天,潘先生正是第一天上崗。可能因為還是新手,萬乘大酒店在這次指派提供給我們的貼身管家中,潘先生並沒有出現在內。現在潘先生正在行政樓的28樓工作。”
“行政樓的28樓嗎……”金誌愛喃喃自語,抬眼看向窗外,神色間一片恍惚、悵然。
“是的,董事長,就是湯豆豆小姐目前所住的樓層。”崔秘書想了想,還是很實在的接了下去。
“你說,是湯豆豆小姐住的一層?那他們……他們……”金誌愛回過頭,頓時有些惶急,整個人也開始微微發抖。
“不是的,董事長。一年前,湯豆豆小姐病好後就直接去了香港發展。現在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組合裏的主唱。這次回銀海,是受賞花節組委會的邀請,他們將是明晚開幕式的表演嘉賓。這一年來,潘先生跟湯豆豆小姐之間不知什麼原因沒有聯絡。”而隨著崔秘書輕輕、斷然的搖頭,金誌愛也簌然重燃希望。頃刻,她的整個人似乎都明朗起來,聲音也顯得輕快了許多。
“崔秘書,你去安排,我現在就要見到潘先生!立刻!馬上!”說著,金誌愛已經起身,舉步就要向門外走去。
崔秘書站著沒動,“董事長——”
金誌愛頓住身形,美麗的眼睛閃亮,“怎麼了?崔秘書?我現在不想聽任何其他的話!”
再想了想,崔秘書才加重了語氣開口,“是,董事長。還有一些關於潘先生現在的情況。”在金至愛催促的眼光中,崔秘書猶豫著慢慢地繼續說道,“潘先生一年前回到銀海後,就一直在照顧一個帶有殘疾的女孩……潘先生基本每天接送。”
金誌愛疑惑地看了崔秘書一眼,“那又怎樣?”
崔秘書有些不忍地看看她,終於狠了狠心,“目前,潘先生正與這個女孩同居中。”
金誌愛頓時呆住。
她仿佛是沒有聽懂崔秘書的話一般重複,“同居?”
幾乎是無法抑製的,金誌愛的淚水已經盈滿雙眼,“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崔秘書?”
金誌愛淒切地,帶著懇求的意味再次看向崔秘書,幾乎是示意地向他搖頭,卻在看到崔秘書黯然轉過去的臉後徹底失望。
淚水迅速地打濕了金誌愛美麗的臉。悲傷隨之襲來,金誌愛隻感到自己心碎得再難抵擋。所有熱切的愛意、思念都被埋葬在巨大的絕望裏,金誌愛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底一片冰涼,再無希望。
除了痛哭。
隻有痛哭。
而銀海的春夜不知不覺似乎已經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