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潘玉龍的父母終於在萬分矛盾中等來了楊悅。看著落落大方招呼著他們倆的年輕女子,潘父、潘母一時倒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場麵上的事總還是要的,況且兩人本就不是什麼刻薄、勢利之人,這會兒也隻得起身答應。
潘玉龍和楊悅又張羅著弄了一桌晚飯。四個人就圍著飯桌,簡單地吃了一頓。潘玉龍看著他父母隱約有些抑鬱的臉,雖然有些無奈但也隻能裝作視而不見;楊悅看著潘父、潘母的有些沉重的表情,心裏也剔透明白,但潘玉龍不響,她也隻能在一旁默不作聲。所以,這頓晚飯,吃得大家都有些索然無味。
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飯後的潘父、潘母還是得麵對潘玉龍要不要結這個婚的問題。
坐在潘玉龍的房間裏,潘玉龍的父母為發現兒子還沒有跟楊悅有什麼先就定了下心。潘母邊幫兒子折衣服,邊跟兒子說話,對兒子堅持要結婚還是能勸則勸。
而對於父母的心理,潘玉龍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是箭在弦上。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親手傷了兩個愛他的女子。甚至,其中一個還是他隻能深藏的最愛。他,委實不能再傷了楊悅。因為,潘玉龍絕不能否認,楊悅也深愛著他。
潘母憂愁地看著兒子忙碌,還是忍不住,“小龍……不是我們做父母的不明事理……我也總是教自家的孩子要對別人好點,你要結婚,本來是件喜事。可是,你才23歲……”
潘玉龍打斷了潘母的話,“媽,這跟年齡沒多大關係。我隻是想著,結了婚,照顧起楊悅來也會更方便些。況且,這一年下來,我們互相扶持,共同生活;楊悅對我又寬容,體貼,我真的從心底感激她。所以,就這麼結婚也好,我總該為她做些什麼的。”
“傻兒子,我是看出來了,楊悅是個好姑娘,大方、明理又漂亮,讓人處著舒服,如果你真要是喜歡她,那就是再好都沒有的事。可我這做媽的也看出來了,你這心裏還在為過去的事不舒服哪。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會這麼橫豎勸著你……原來是想著怕委屈了你,現在想想也是怕委屈了她呀。”
潘玉龍聽了,一頓折衣的手。
潘母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人這一輩子,總會有些老過不去的坎,可也沒必要這麼硬頂著,拿自己去賭氣。要學著往前看才行。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們鄉下人傳統,這結婚,可不就是一輩子的事……如果以後你真要再碰上自己喜歡的人,那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默然良久,潘玉龍才輕輕搖頭,聲音慢慢變得悲傷無比,“我這輩子,隻怕也很難再遇上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抬眼看見潘母悲憫的眼,又頓時收口。
低下身繼續折著手裏的衣服,潘玉龍的語氣裏已是滿滿的回避,“算了,爸、媽,這事你們也就別多管了。我已經決定了,也跟楊悅商量過了……還是……就這麼定了吧。往後的日子是我自己在過,我不會任性的。我……也不會委屈楊悅的。”
潘母怔怔地看著兒子年輕英俊的臉,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淚意,看著他隨之痛苦抿緊的薄唇,不由得是悲從中來。她有些求救地轉向一旁的潘父,可潘父也隻是無奈地轉過了臉。
結婚的事似乎就這麼訂了下來。
就等著楊悅的父母再過來一起選個好日子了。
沉浸於自家談話中的潘家人並沒有注意到被輕輕打開,又在不久之後被悄悄關上的房門。
二
坐在自己的床上,楊悅有點愣怔。她真的無心的。隻是想端盆水果進去給潘父、潘母,卻不曾想,無意中窺視到了潘玉龍的心。雖然,她的心中一直有數,但總以為有些事不揭穿就是最好的掩飾。比如她跟潘玉龍之間的感情。
楊悅不由地想起了那個藏在床底的蘭花護腕跟照片,不由地想起了湯豆豆,不由地想起了今天潘玉龍在等她時一刹那間的清冷疏離。
他的心始終還是不在自己的身上啊。而且看樣子以後他也一定會堅守著他的心,不讓它輕易旁落——所以,沒有什麼還能比他自己無心中的透露更真、也更讓她疼痛入骨。楊悅不由地微微苦笑。她應該怎麼辦才好?還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跟潘玉龍結婚嗎?原來以為,就算潘玉龍對自己沒有愛隻有感激,那隻要他們一起努力,總還是有未來的。
楊悅知道,歸根結底,她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而女人如果找不到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換誰都不會有安全感。當初聽自己父母說潘玉龍願意去“努力”愛她的時候,雖然心裏有一些些遺憾,但被巨大的喜悅衝昏頭腦的自己選擇了忽略。因為,當時的楊悅已經在與潘玉龍的日漸相處中對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感到有自信。
在楊悅看來,潘玉龍不是一個主動的男人也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男人。但他懂得感恩。而楊悅,正懂得在一旁不動聲色一點一滴地給予。給予他包容,給予他感情,給予他——深愛。她想她會讓潘玉龍在心中刻上她的身影的。哪怕需要時間。
楊悅始終認為,總有一天,潘玉龍會真正屬於她。因為,生活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開始眷戀家的溫暖。無論潘玉龍最初的感情出發點是什麼,隻要他肯努力讓她幸福,他們就會真的幸福。更因為,潘玉龍默默收起了原來一直戴著不肯脫下的蘭花護腕,默默收起了他與豆豆的照片不是嗎?這是他的決心,也他對她的珍惜啊。
所以,雖然楊悅也會傷心潘玉龍還不愛她,但是不可否認,她知道自己的愛情正在往成功的路上走去,知道上帝正眷憐著她,讓她的生活重新充滿著希望。
可是,現在楊悅卻猶豫了。她想起自己曾經傲氣地對豆豆說過“不是我的,不看也罷!”
但是,現在呢?即便他們已經論及婚嫁,潘玉龍是不是就已經是自己的了?
——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連潘玉龍的父母都在勸他停止,那她,還要堅守這份愛嗎?楊悅又記起了潘玉龍對潘母說他這輩子隻怕很難再遇上喜歡的人時的表情,那是多麼地無望而悲傷。好像就是她才讓潘玉龍完全沒了希望。楊悅簡直要忍不住抱著自己發抖,難道自己就不可能再成為他潘玉龍這輩子能遇上的喜歡的人了?
隻是,叫她現在怎麼能放手?她可憐的愛啊,是不是也隻能從此陷入絕望……
三
蠶室是首爾新近開發成的一座代表漢江的體育城。它與附近的杏堂地區、黑石地區一起利用各自的規劃優勢,被首爾市府逐漸開發成一片沿漢江而建的濱水文化空間。隨著將漢江邊的江邊北路和奧林匹克大道改為地下通道,首爾市府為了讓市民更容易接近漢江,又在這裏建成了綠地和步行通道。
現在這裏已經風景很是優美。江邊兩岸都建有市民公園,而漢江如練一帶縱橫,蕩漾著粼粼的春意。江上此時春來早,沿岸已開滿在輕風中歡然搖曳的豔麗花草,點綴得漢江更加*無邊。
位於首爾蠶室洞的銀杏公寓地理位置非常地好。就座落在漢江邊上。公寓的一麵全是景觀房,可以盡攬漢江大氣磅礴的風光。金誌愛目前就獨居於此。這是屬於金誌愛名下的一戶獨立公寓。是她的父親金成煥送給她的20歲生日禮物,大概有140平米左右。而自從父親辭世後,金誌愛就沒有再回到位於平倉洞的祖屋去。
晨起的誌愛此時顯得有些慵懶。她慢慢地一邊品著手中的紅茶,一邊靜靜翻閱著手中的報紙。難得一個沒有公事的早晨,她想在暖暖的春guang中找回一絲清寧。
但顯然這不是件容易實施的事。門鈴響了。
金誌愛有些懊惱地放下報紙。
隨著保姆輕輕地開門聲和低語聲走進來的是一個大男孩。男孩的臉還有些青澀,但眉目卻長得與金誌愛非常相似。在看到金誌愛一副懊惱推拒的模樣後,男孩略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更是一黯,但隨即又振作起來,看向金誌愛的眼裏已隱約的溜過一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