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潮無垠(2)(2 / 3)

潘玉龍他們通關要比金誌愛繁瑣。仁川國際機場的繁忙不亞於任何一家國際空港。好在有時代公司人員從旁協助,而且仁川國際機場有著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行李分揀係統,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中進行,所以,兩方人馬最終還是一起步出了出入境大廳。潘玉龍等人既然是時代大酒店的客人,按常例會有專人前來接機。一行人才走到出口,還沒站定細看,就已經被一擁而上的眾多人團團圍住。

潘玉龍他們顯然並不在這批人關注的範疇。他們三人很輕易地就被擠了開去。同時潘玉龍也無比震驚地發現,出現在眼前的這些人竟然全是媒體記者。而所有現場媒體的矛頭指向的竟然都是金誌愛。他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此起彼伏的詢問聲及鎂光燈的閃爍中,他清晰地聽到人們爭相關心的都是此次時代公司身陷中國銀海的商業賄賂事件。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到前期時代電子所遭遇的合作方破產及技術泄密案,韓語夾雜英語,嘈嘈切切聲中,依然可以感到有些問題極具火yao味甚至不懷好意。

金誌愛一行初始似乎也沒有預料到這幫媒體會如此快速,想疾步避開已是不及。而混亂之下人頓時就被淹沒不見。困得他們隻有寸步難行之感。但到底也是見慣大風浪的,片刻之後,時代公司人員已迅速將金誌愛圍在當中,崔秘書親自打頭,一手牢牢護住嬌弱的金誌愛,一手撥開競相伸至眼前長長短短的麥克風。每一家到場的媒體似乎都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瘋狂而激烈。

而金誌愛則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在隨員的保護下艱難地向外衝去。

孫總也有一瞬間的目瞪口呆。不過總算見過世麵,他很快就調適了過來。而當他定下神來時,卻驟然發現身旁的潘玉龍儼然漲紅了一張俊臉,眼神灼亮,喘息可聞,甚至整個人都已開始在微微地發抖;行李箱也早被他扔開在一邊,神情裏很明顯就是要不顧一切。

孫總的心立時又猛地提了起來。他當即眼疾手快地一把就拉住了潘玉龍,同時低聲暗喝,“潘玉龍,不要衝動!”

見潘玉龍似乎還有強行之意,孫總手下用力更甚,“你現在過去,不但幫不了她,你還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你會讓她更為難!”他的話句句在理,說得實心實意,猶如當頭棒喝。

潘玉龍聽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一時無法控製得住自己。他隻覺得自己仿似頃刻間已墜入了冰火兩重天裏,對此刻金誌愛的心情簡直就是感同身受——卻隻恨無法身而代之。

茫然回眼看了看孫總,孫總關切地朝他點頭,手底力量始終不減,“相信我,潘玉龍。媒體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可怕。你這樣衝過去,非但保護不了她,搞不好你們兩個就都完了!”

潘玉龍轉臉緊緊盯著已推擠追逐著遠去的人群,幾乎在同時,一種濃重的頹然就湧上來包圍住了他。良久,潘玉龍才終於開始試著調整自己呼吸的深淺,他的神色也隨即漸漸恢複了清明。

“孫總……”片刻後,潘玉龍回身輕輕拉開孫總阻止的手,“我明白……”

而震撼之下,是更深刻的無奈及不甘心浮上他黝黑如墨的眼。低下頭,潘玉龍近乎痛苦地捏緊了拳。他怎麼就可以旁觀?他又怎麼能夠隻是旁觀?——可是,他竟然隻能夠旁觀。他,竟然就隻能夠旁觀啊,誌愛。這才是最最讓他痛不可抑的地方。

“潘玉龍,這就是現實。”收回自己的手,見潘玉龍似乎已慢慢平靜,孫總才歎了口氣,深表理解地說,“先出去再說。”他又轉向身旁一臉驚疑的人力資源部經理,“怎麼,時代大酒店接機的人還沒到嗎?”現場到現在都還顯得很混亂,剛才發生的一切猶如颶風過境一般,還有不少媒體依舊滯留當場。孫總不予多談,隻急於想帶著潘玉龍離開這是非之地。

“應該到了……”人力資源部經理連忙看向四周,“來了,來了……那邊就是……”

急急奔過來的男人他們都認識,是時代大酒店人力資源部申部長。前期的會晤商談他也有份出席,而萬乘大酒店高層管理人員到韓國回訪考察時也是他接待的,算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申部長忙著用手帕擦著自己一頭一臉的汗,剛剛他也去阻止那幫媒體去了。他沒料到自己要接的客人會跟自家的董事長同機抵達,眼見金誌愛身陷困境,怎麼也要先幫董事長脫困再說。如果回去被李總裁嗔怪怠慢了中方客人,那他也隻能自認倒黴。

主動躬身深切地表達了歉意,申部長殷勤地引領著孫總一行走出機場。潘玉龍拖著行李,默默地跟在後麵一起上了車。接他們的專車在轉上機場高速後就又迅速地穿越了旁花大橋,平穩安靜地往時代大酒店駛去。一路無話。車內人的心情其實多少都因為機場裏的一幕而受到了影響。

潘玉龍的情緒現在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他的神色近乎清冷。一臉淡然地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優雅都市,五彩斑斕的街景人群,此時的他已完全沒有了好奇,沒有了關注。所有的一切都在觸目的一瞬間裏隻是讓潘玉龍的心泛起陣陣的酸楚——甚至還有淅淅瀝瀝的痛。而這些比比皆是的陌生喧囂與麗景繁華從此再也走不進他的心。

原來,這就是韓國。這就是誌愛的世界。而他,在踏入的時候喜悅,在深沉的時候歡欣。可是,迎接他的,又是什麼呢?竟然是近在咫尺,都不能縱身相護;竟然就是近在咫尺,都不能縱情相幫。這是一種多麼深刻的不甘心。

真的,也就在到達韓國的第一天裏,潘玉龍的心是如此沉重地銘記住了他在機場那一刻的全然無奈,銘記住了這個城市帶給他第一眼的切切悲傷。

時代大酒店就位於首爾的南山區,是屬於首爾的心髒地帶。從機場過去,不堵車的話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一直以來時代大酒店都是以其優美的環境和舒適豪華馳名遠近。因它南可望漢江,北可觀南山,幾乎坐擁首爾最好的景觀,所以也極受歐美客的歡迎。

當年金成煥下決心籌建這家酒店的時候,也曾受到過層層阻撓。就連一向對他支持的金誌愛的祖父都投了反對票。可金成煥沒有退縮,毅然眼光獨到地在曆史悠久的南山之上,就著精致的私家園林圈地近150多畝,建成了一座高品位、高檔次的豪華酒店,並於88年漢城奧運會舉行之際順利開幕營業至今。

潘玉龍他們到達以後先入住調整休息。因為孫總行程安排得很緊,所以晚些時候就會在酒店裏就地舉行一個小型的歡迎儀式。雖說是雙方酒店互派員工,但實際上,潘玉龍才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第一個跨越的人。而時代大酒店的同期派出人員則尚在甄選之中,相比潘玉龍,是肯定要晚到銀海的了。

按雙方簽訂的合同,潘玉龍在韓期間的待遇比照他在萬乘大酒店時的標準,故而他是以客戶關係部主任的身份前往的。所以,時代大酒店也為他提供了一間單獨的員工宿舍。孫總他們入住酒店後,潘玉龍則在專人的帶領下直接前往他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