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乎立刻地，電話被迅速接起。接通的刹那，潘玉龍再也忍不住淺笑，“誌愛，你在哪裏？”他清亮如磬的聲音歡快地在夜風中飄起。
“在公司。不過，就快結束了。潘，你呢？”隻要對方是潘玉龍，金誌愛再低落的情緒也會在刹那間振作。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潘玉龍一聽金誌愛還在公司，倒是略略有些失望，的確像是好久沒見了呢，“那，要我等你嗎？”這麼好的月色，錯過了似乎也很可惜。潘玉龍戀戀不舍地再看一眼皎月星空。應該會是個美妙的夜晚啊。
“等我啊……”金誌愛那邊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即又靜止，“Ok！我將手頭的這些文件處理完就行。”
“那好。誌愛，我們就等下見。”潘玉龍正準備掛線，那邊誌愛的聲音又急急響起，“哎，潘——”
“怎麼了？”潘玉龍連忙繼續，“誌愛，還有什麼事？是不是要我來接你？那我這就過去。”
“我這邊離你太遠，還是不用啦。我想問……潘，你去韓國具體是哪一班航班，你知道了嗎？”金誌愛關心地詢問起另一件事。
“這個，應該是已經定下來了吧。不過，我要到明天才會知道。反正後天肯定出發，什麼航班就不去多管它了。我們酒店會安排好的。”潘玉龍對這倒不是太在意的樣子。基本上，對已不可能改變的事他也不另作他想。
“我想知道哇。”金誌愛在電話那頭叫，“真是的，今天一忙，竟然就將這事給忘了……算了，我還是讓崔秘書打電話問國內的屬下吧。他們應該會安排專人接機的。”
“誌愛，不用這麼複雜。”潘玉龍笑得悠然，“明天我要到店，問清楚了再告訴你也不遲啊。怎麼，想送我？”潘玉龍想也知道金誌愛的那點把戲。
“才不是呀。”不成想，金誌愛否認得很幹脆，而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潘玉龍驚喜得又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了，“我要跟你一起回韓國啊。”
“誌愛，你說的是真的嗎？”潘玉龍根本就是喜出望外，頓時覺得自己激動得呼吸簡直都快要停止了，“你不是很忙的嗎？難道，銀海的事你都已經處理完了？”
“那倒沒有。隻是昨天商討了一下，今天最終定下我回韓的日期而已。潘，你很開心嗎？”就算是透過電話，金誌愛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潘玉龍高昂的情緒。
“是，誌愛。我很歡喜。”潘玉龍大方承認，“什麼都比不上能跟你在一起。”他的眼波清澈，他的神色柔軟，而他的溫柔，不費吹灰之力就滲透進金誌愛的心田裏。
“潘……”金誌愛極為感動，語聲也不由纏mian起來，“我也很歡喜呀。潘，是跟你呢。想想都很幸福哪。”兩個人一刹那都陷入沉默。呼吸相聞間，依戀也如絲般繾綣。
“誌愛，掛線吧……”終於，潘玉龍歎息著先開口。
“嗯，那……潘……等下見啊。”金誌愛依依不舍地掛斷。
“好……”輕笑聲中潘玉龍也隨即收線。
二
無論如何，潘玉龍還是按計劃準時出發前往韓國。當他與孫總等人曆經酒店眾人一番簡短的送行後坐上商務車時，金誌愛及下屬在李總監他們的恭送下已經離店。
潘玉龍三人到達機場時，韓國時代公司的人員已先期入閘。他們跟往常一樣訂的是頭等艙。所以，當潘玉龍看到專門等候在機票辦理處的崔秘書時，不免有些意外。
崔秘書隻是朝潘玉龍略略一點頭，即恭敬地對站在他身旁的孫總說，萬乘大酒店的客人就是他們時代公司的貴賓，按他們董事長的指示，他會為三位同時辦理機票艙位升等。乍聞此言，孫總不由一怔，下意識他就看了潘玉龍一眼。
而潘玉龍在聽聞此言後，本來清暖的神情頓時就變得莫測起來。他微一皺眉，眸色也隨即轉深轉濃，整個人更是散發出一種漠然的氣息，似乎刹那就已悠遠。孫總暗歎一聲，想了想，還是客氣地婉拒了。但崔秘書卻很堅持。無奈之下，孫總最終還是同意了崔秘書將三人的機票由商務艙簽轉為頭等艙的安排。
由此直至登機，潘玉龍始終都沉默不語。即便是在貴賓候機廳見著了金誌愛，他也顯得冷淡至極。在孫總上前按禮節向金誌愛表達謝意時，他隻是隨之躬身致謝，卻完全無視金誌愛對他的偷眼相望。他以絕對的神情清晰明白地向金誌愛袒露了他對她的不滿。
這種狀況顯然大出金誌愛的意外。潘不開心，她是看出來了，可到底為了什麼不開心，她卻是一點都不知道。而看潘的樣子，又仿佛是在對她表示不滿。不，也不是仿佛，根本就是肯定。他都不看她。連一眼都不肯。難道是為了機票簽轉的事？金誌愛不禁暗暗煩惱。
在金誌愛看來，與她的潘在一起，那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相戀的兩人坐飛機還要分開，那不是笑話嘛。就算暫時也不行。何況，她也沒有忽略潘的同事上級，用的理由更是正常，那潘到底為什麼還要生氣？金誌愛細想之下頓覺氣悶。於是登機後，她很幹脆地就一直安靜地看向艙外，也給隨後上來的潘玉龍來了個相應的置之不理。
美麗高挑的乘務員將潘玉龍引領到金誌愛的座旁。潘玉龍一聲不響地放好隨身行李，一聲不響地坐下。可當他一眼瞥到金誌愛並沒有即時係上安全帶時，他又絲毫都沒有猶疑地就探身過去，一聲不響地輕輕拉起安全帶細心幫她扣好。金誌愛氣悶的模樣潘玉龍同時盡收眼底，他的臉色漸漸有些舒緩。而轉臉垂睫微怔地看著很自然就貼近自己的潘玉龍，氣息清淺交融間，金誌愛的神色也忽地柔和了起來。
寬敞的頭等艙裏就坐著潘玉龍等人和時代公司的人員。孫總他們並沒有跟潘玉龍坐在一起。雖然同在頭等艙中，但到底還是隔了幾個座位。倒是跟崔秘書相鄰。人力資源部經理暗自很是奇怪這種安排，悄聲問孫總。孫總隻是搖了搖頭，借口說潘玉龍以前就是金誌愛的貼身管家，比較熟悉，再加大家都是年輕人，旅途寂寞，可能更容易找到共同語言而搪塞了過去。
乘務員輕柔甜蜜的提示聲中，飛機緩緩啟動離港，而就在巨大的機身歡快騰空的刹那，潘玉龍終於還是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金誌愛。
三
銀海到韓國首爾的飛行距離並不漫長。兩個多小時後，潘玉龍他們準點到達了首爾仁川國際機場。機上，他和金誌愛之間並沒有太多親昵的行為。畢竟，這不是屬於他們的場合。至於登機前的那點不快也早隨著萬裏行程煙消雲散。
臨下機前，金誌愛從自己隨身的包中拿出一隻精致的銀色手機遞給潘玉龍。她看著潘玉龍，淡淡地解釋說，她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剛到韓國的他一定需要及時向家人和朋友報平安才給他用的。這是她的私人專線，知道號碼的人隻有崔秘書，而她已經交代崔秘書以後不必使用了，同時她在韓的所有聯絡方式也已存在裏麵。
潘玉龍沒有拒絕，也沒有再表現出任何不豫。他其實是一直都懂金誌愛的，隻是在一刹那間他會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而已。但顯然他也知道，隨著他與金誌愛的交往日深，這種事隻怕以後會遇到更多。所以，還是算了，他想。以後再慢慢跟金誌愛溝通吧，要完全適應，本不就是他一個人的事。天差地別的環境造就的距離非一朝一夕就能跨越，還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