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伊星不知道的是,下人在打掃她的房間時,發現了使用過的驗孕棒。
一整晚,楚伊星都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蘇姐知道她是去了醫院,看她的神情,必然是確認懷孕了。
第二日清晨,蘇姐起床後,發現楚伊星臥房裏的燈都還亮著。
她想了又想,還是給戰北罙打了電話。
“先生,您回來看看吧,楚小姐……好像懷孕了。”
話音才落,聽筒那邊便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
戰北罙駕車回到別墅,衝到樓上時,楚伊星還沒有從房間裏出來。
此時是早上六點鍾。
戰北罙低頭嗅了嗅,直至確定自己身上確實沒有酒味,才終於推門進去。
直至他走到床邊,楚伊星都是保持著一動不動躺著的姿勢。
他彎腰看下去,才發現她正睡著,耳邊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戰北罙這才發現,比起前段時間,楚伊星好像確實有了那麼一點不對勁。
強烈的喜悅像是海浪一般翻天覆地而來,淹沒了他的心頭。
她懷孕了,她的肚子裏有了屬於他戰北罙的孩子……
在聽見蘇姐那句話的時候,戰北罙生平第一次忘了反應。
此時此刻,他心裏慶幸著,幸虧她還在自己身邊,辛虧他沒有放棄過。
楚伊星似乎睡得不舒服,突然嘟囔一聲,身子翻過來。
戰北罙嚇得心頭突突直跳,目光猛然瞥見桌上的一張紙。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
是B超化驗單,他腦子裏亂哄哄的,下麵為數不多的幾行字,他根本看不進去。
因為那張黑白的圖像,已經完全吸引了他全部的視線。
那張圖像上,已經有了胎兒的形狀。
雖然看上去像顆葡萄,但是已經能分辨出小家夥的腦袋,小手和小腳。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在心口慢慢溢出來。
生平第一次,戰北罙感覺自己有了親人。
溢出水霧的黑眸掃向床上的楚伊星,顫抖著十指想去摸一摸她的小腹,卻又害怕她被驚醒,於是他的大手停在半空中,做輕輕撫摸的動作。
他手掌下的這副柔軟身子裏,正裝著屬於他戰北罙的孩子。
戰北罙甚至能想象到小家夥哇哇哭著出生的場景,想象到他抱著自己的腿奶聲奶氣叫‘爹地’的模樣。
再過幾個月,這世上就會有一個小家夥也姓戰。
突然‘啪嗒’一聲,驚得戰北罙回過神來。
雪白的化驗單上,有一滴眼淚砸下來,視線開始模糊。
他慢慢蹲下身子,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這副瘦小的身子。
很難想象,她這樣一個小人兒,就要為他生孩子了。
“小星,我愛你……”
良久,戰北罙才呢喃了這樣一句。
其實他很想抱抱楚伊星,可是生怕自己動作太粗魯,將她驚醒。
他知道,她肯定都沒有睡好。
他們的關係這麼糟,他又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看她。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裏一定很害怕。
她身邊沒有一個人,她當時一定很無助。
當醫生告訴她懷孕的時候,她是不是像他這樣高興,欣喜?
她恬靜的小臉就在眼前,他伸出手去,很想去撫摸她一下,哪怕是一下也好,哪怕是隻能碰觸她一丁點也好。
隻有這樣,他才能確認此時此刻是真實的。
楚伊星是真實的,懷孕是真實的,他的感動是真實的。
他甚至不知道,在她醒來後,自己該怎麼麵對她。
因為他,她失去了親人,失去了一切。
不管到何時,永遠是他戰北罙欠楚伊星的,所以就算他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彌補她一丁點兒。
戰北罙突然很後悔,後悔他自己曾經那樣不成熟,曾經那樣衝動,曾經那樣的無知,曾經不懂什麼是愛。
他開始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
他欣喜若狂,她的背叛,到了此刻,他全部拋諸腦後,全部可以不計較。
他能想到的,隻有自己的過分和殘忍,他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自己身上。
楚伊星睡了很久,戰北罙也在臥房裏待了很久,他一直保持著那個蹲著的姿勢,不厭其煩地看著床上的人。
又時不時的看一眼她的小腹。
這種感覺真好,真感動。
戰北罙心裏這麼想著,這世上如果能有一個和他眉眼相像的小家夥,那該有多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楚伊星不舒服地將身上的羽被掀開的時候,戰北罙才起身。
每次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都是就要醒來的標誌。
戰北罙忽然才意識到,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這麼了解楚伊星了。
這大概就是一種習慣,習慣向來都是可怕的。
就像,楚伊星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若是沒有了楚伊星,他好似連呼吸都會困難。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楚伊星,他不知道她想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害怕自己的熱情讓她厭惡。
所以戰北罙起了身,保持蹲著的時間太長,太陽穴都有些發麻。
離開之前,他又戀戀不舍地盯著那份化驗單看了好幾眼。
仿佛孩子已經真的出生了似的。
楚伊星睜開眼睛,看著屋頂上璀亮的吊燈,一瞬間刺得眼睛有些疼。
化驗單還在旁邊放著,那幾粒藥就在右手旁的抽屜裏。
醫生吩咐的很詳細,先吃哪種,過幾小時再吃哪種。
隻要她一伸手,就能抓過那些白色的藥,一口吞下去。
用不了幾個小時,她肚子裏原本不該有的那個孩子,也會很快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孩子是無辜的,她知道。
可是錯就錯在,他是戰北罙的孩子。
她將那份化驗單撕碎扔進馬桶裏,衝掉。
又將藥拿出來,水就在旁邊,她想做什麼決定,都隻在一念之間而已。
片刻之後,‘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一個女仆站在門口,“楚小姐,該吃午餐了。”
“戰北罙回來了?”
女仆的神色有些異樣,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是的,先生已經在大廳等您了。”
楚伊星轉下樓梯口,看見餐桌上坐著的男人時,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
鼻尖酸,心裏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