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警員到底問起了宗念。
“宗小姐,剛才在樓上你跟冷老家屬說什麼了?那男的怎麼忽然就聽勸了,女的說兩句,他們就積極配合咱們工作?”
考慮到職業習慣,他問法真的很含蓄了。
回顧當時,他仍心有餘悸。
很多人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不是豺狼虎豹,而是巨嬰,那冷崇山無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巨嬰,還是常態化沒臉沒皮,選擇性撒潑耍賴的那一種。
冷崇山從早上趕來就一直鬧,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主張一會兒一變,情緒卻是持續升級。
能想象嗎?一個四十歲的男人見胡攪蠻纏這條路子耗時太長,成效稀微,最後竟是當著各方工作人員的麵兒,揚言要自殘明知。
他說:“誰敢動我爸一下,今天就得從我屍體上軋過去!”
冷崇山行為乖張,其實鬧了那麼久都可以按照妨礙公務的指控抓緊去拘留反省了,但他確實從早鬧到晚,為什麼沒抓人,裏邊因素太多了。
而冷崇山似乎並不清楚這裏麵的糾葛,亦或是他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又或者,冷崇山裝瘋賣傻,是因為有所圖,所以才撿走偏鋒。
這個局勢,說實話,年輕警員看不太懂。
但他從旁看得清清楚楚,最後的最後,就是這位宗小姐三兩句止戰。
當時大領導離開,就這位宗小姐毅然決然的加入陽台混戰。在冷崇山可是耍的正邪乎的時候。
隻見他拿起爐灶圈子一下一下朝自己腦袋比劃,那架勢,誰敢把冷金鑫老爺子抬走,他就敢真給自己開個瓢兒。
而宗小姐就站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裏。
他想,她的內心不可能毫無波瀾,可麵上卻真真看不出一點點端倪,她就冷眼旁觀,任由那巨嬰胡鬧。
什麼時候宗小姐開金口了呢?
警員回憶,應該就是冷崇山一下子沒控製好力道,沉重無比的鐵圈子掄到額角,痛得他哇哇亂叫的時候,身旁這位才開口。
而且,開口也不是跟冷崇山對話,她直接對冷崇山身旁那個矮個兒寡言女人道:“冷洋洋,你過來,我跟你聊兩句。”
等那女人回來,宗小姐再沒開口,是那女人出麵宣布,人可以拉走了。
為什麼妥協?宗小姐到底說了什麼,掌握住那女人脈門?
他可太好奇了……
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分得出輕重,擺得正位置,拎得清利弊,所以警員好奇,問了,但也並不強迫宗念回答。
事實上,宗念也正如他所預測般,沒有答案,也沒有搪塞,就是淺淺的一勾唇,緘默不語。
警員莞爾,便也不再多問。
……
老師的屍檢工作需要走程序,需要簽字,宗念沒有簽字發言的權利,但她確實全程從旁觀摩了。
其實說觀摩也不恰當,冷崇山是個光能咋咋呼呼,一遇正事兒就不知所措,簽個字都要問東問西,生怕會陷入各種文字陷阱。
而那叫做冷洋洋的女人,看著沒什麼情緒,但眼神藏不住,滿滿的陰鶩。
宗念全程視而不見,冷崇山明顯排斥宗念的任何決定,宗念從來也看不上冷崇山,不搭理他,隻是每到冷崇山咋呼著要吵鬧時,給冷洋洋一個很淡很大的眼神。
神奇的是,冷洋洋總會黑著一張臉,照做。
這是把柄被拿捏了的節奏啊,一直從旁接待的警員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