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傅卻是已經快步趕了上來,小心翼翼地拿著畫軸把字帖撐開,眼睛發亮,活像是見到了稀世珍寶,口中念念有詞,“表紙質地粗糙,做工老舊,字帖墨色暈染,亂七八糟,但內裏向光處卻雪白無暇,隱隱可見裏層宣紙字跡疊加,躍然紙上,兩層貼在一起嚴絲合縫,這是出自大師之手啊。快,快把我的箱子打開,把工具給我拿出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喊出來的。
跟他一起來的徒子徒孫們忙不迭展開了架勢,齊齊幫著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水跟鉗子鑷子擺放在桌案上,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楊師傅調配了藥水開始往宣紙上刷。
“喂,那是秦青的東西。”周澤見到不可一世的老頭心裏本來就不爽,沒想到眨眼功夫他就要對秦晴看上的東西下手,下意識就要開口阻止。
“周澤,別衝動。”秦晴眼明手快先按住了他,使了個眼色過去。
周澤瞧著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澄澈瞳孔向自己眨了一下,整個人像是被十萬伏特的電流擊中了一樣,莫名抖了抖,好半天才回過神,“你早發現畫有古怪。”
秦晴含笑不語。
她的手早就訓練得極為敏感,當初畫軸一到手就已經發現了紙張太過厚實。隻是她不懂什麼專業拆解夾層的辦法,現在有免費勞動力,何樂不為。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場麵也逐漸變得壓抑而安靜,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那層粗糙的宣紙被掀開了第一層,接著還在掀第二層。
而在最上麵那一層粗製濫造的遮掩被揭開後,在場懂行的跟不懂行的也基本看明白了內裏乾坤。
“畫中畫……早前我曾聽說過,古代許多書畫傳承的家族為了護住家傳畫作,把畫藏在另一幅畫裏的做法,沒想到今天真的見識到了。”胡一兵就站在最近的地方欣賞到這揭畫的過程,滿心滿眼都是觸動。
古鬆莫也是愣了好一陣才哈哈笑開,“你們這些小年輕沒見過的東西多了,舊時為了護住一幅稀世珍品,需要犧牲多少人的性命,要不然哪來咱們如今的收藏愛好。這宣紙原本就是紙漿一層一層印上去的,古代文人的墨寶一般可以揭開三層,這就是為什麼有些博物館能同時收藏到兩到三幅一模一樣的畫作的原因。而這畫中藏畫,想必其中經曆的故事也不少。”
秦晴也是頭一回了解到藏品的故事,想到這樣一幅被掩蓋在兩層宣紙下的墨寶不知道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最後流落到隱山居,心裏也有點唏噓。
也難怪有這麼多人喜歡收藏古董,並且不惜金錢跟代價。
思緒飄散間,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出來了。”這才把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低頭看去,隻見藥水沾染過的第二層宣紙泛著一層油脂被鑷子輕輕夾起來,露出了藏在底下的第三張畫紙。
當泛黃的宣紙映入眼簾的那一刹那,秦晴隱約嗅見了空氣中帶起了一絲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