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走走換換，來去了許多趟，最後留下的話和最初的大夫並沒有差別。李漣漪和今朝替芳蕊一遍遍擦拭全身，熱水換了兌酒，還換了被褥，一直忙到過午不曾歇，早飯不曾用過，李漣漪連餓這回事都忘記了……
“公主——”
“芳蕊？”突然聽到芳蕊的聲音，李漣漪喜出望外，以為好轉。“芳蕊，你好些了？”
“芳蕊！”今朝也是喜極而泣。
芳蕊緩慢地睜眼，並未完全睜開，半迷著望著李漣漪，“公主，風箏——我的風箏——”
“我知道！你的風箏還在家，等你好了，我們回去，我們去放風箏，我還記得！”
芳蕊輕輕地說到，“公主，謝謝你！”
“你說什麼謝？我為你做的這些，等你回去後你替我做事還來！”
芳蕊沉默了一陣，忽然喃喃道，“公主，蓮心……她來找我了！”
李漣漪背後一寒，厲聲喝道，“芳蕊，你別胡說八道！”
“公主，芳蕊的線斷了！”
“芳蕊，別說些奇怪的話！”李漣漪斥道，“風箏線斷了有什麼關係，我們再接上就是了！”
“公主，記得我的風箏！”
“我記得呢！怎麼會忘？我們還要一起去放，你、我、今朝，還有季護衛一起！”
“公主，謝謝！芳蕊這隻風箏……要飛了……”
“芳蕊，你別說話了！”李漣漪發覺不對了，她想起了一個說法，人臨死前會回光返照，她急得大聲怒吼道，“芳蕊，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們都要活著！”
“謝謝，公主。”
“芳蕊！”李漣漪看到芳蕊的眼皮倏然合上了而瞪大了眼，她似乎聽到芳蕊的呼吸聲也漸漸消失了，但她不敢伸出手去探……
一陣寂靜，李漣漪瞪大的眼好不容易回複。
“芳蕊？公主，芳蕊怎麼了？”今朝小聲疑惑地問。
李漣漪顫抖著伸手接近芳蕊的鼻下，確實沒有一絲出入氣息了。
“芳蕊……”李漣漪好一會兒才張開嘴喚這個名，喉頭微哽，不覺得心中一酸，眼前終於一陣模糊。對芳蕊和蓮心其實她感情都不算深，可蓮心的死她沒有多大感覺，因為她不是死在她眼前的，起初還抱著不肯承認的奢想，後來看到蓮心的屍體她已經死了，她是受到過衝擊，但很快過了，而眼下的芳蕊不一樣，她是在她眼前沒了的……
化雪天的風箏，三隻晃悠悠地飛在天空……圓臉大眼的人還在笑，草才見黃綠芽，枝頭含苞，春未至……
李漣漪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轉身去正對上季楓又找了大夫來，李漣漪看不清他旁邊的大夫，但看清了季楓的臉……
“公主——”
季楓和今朝同時出聲的驚呼讓她微晃的身體又僵硬地穩住了……
“公主，你怎麼了？”今朝立刻起身扶住她，擔憂地問，“公主，你還好嗎？”
李漣漪沒說話，舉步往牢房外走，季楓和大夫讓開了路，她出來看到了徐清，徐清見她躬身行了一禮，沒說話。
她看著徐清扯了下唇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輕輕淡淡地留下一句話，“本宮會等著徐少卿！”
李漣漪撇下攙扶自己的今朝，輕拍了下她的手算安慰，“你好好繼續待著！”接著讓阿寧攙扶著自己離開了大牢。
李漣漪回到了大理寺收拾給她暫住的房間，一身衣服又已髒得不像樣。
“阿寧，我昨日那套衣服呢？”
“還收著呢。等回別院再拿去洗。”
“拿出來，本宮要穿那套！”
阿寧十分不解，但不敢多說，“是，公主！”
李漣漪穿置妥當了，端正地坐在一張榻上，眉平目靜，端出了公主的十二分氣勢。
過了不久，徐清來了，一如尋常，躬身一禮。
“下官見過公主！”
李漣漪揮手無聲屏退了阿寧，屋內隻餘兩人。
“徐少卿已想好怎麼跟本宮交代了吧？”李漣漪一字字都念得十分清晰。
徐清未起身，道，“公主想要下官給一個怎樣的交代？”
“本宮的婢女是活著進來的，本宮也隻要她活著回去。”
“公主已說了，隻是一個婢女……”
“一個婢女怎麼了？”徐清那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李漣漪感到心中一股火氣，語氣已不由得提高了。“本宮事先的話，徐少卿是忘了，需要本宮再提醒嗎？”
“一個宮女，值得公主如此大動幹戈？”
“每一個從我眼前出現過的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命！”
“公主是這麼想，可有幾人如公主這般想，又有幾個人……信呢？”徐清語中仍是那般淡定。
李漣漪眸光一沉，“徐少卿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