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火塘上的湯水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薑繾盯著柴火發起了愣,而遠在千裏之外的一處牛皮帳篷裏,火塘中的火堆也燒得十分旺盛,薑緡將整個人裹在羊毛氈子裏,隻露出巴掌大的一張臉被火映成緋紅色。

仲餘掀開簾子進了帳篷,帶進外麵世界的寒氣。他們早已越過北羌抵達了遙遠的北海,在此之前薑緡從未聽說過此地,而仲餘也僅僅在與羌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此處的苦寒清冷人煙稀少。不過他並不害怕苦寒清冷,反倒覺得每日都有些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樂趣。

仲餘手中倒提著一隻小黃羊,興衝衝的說:“阿澤說今晚吃烤全羊,我覺得這羊肉嫩的很,倒是可以煲點湯給你暖暖身。緡兒你說,該如何做?”

薑緡將目光從火堆移開,看了看仲餘。“這有何難?若是阿澤獵的,那便烤肉,若是無餘獵的,無餘想如何便如何。”

又一人掀開簾子進來,是仲餘身邊親近的寺人澤。阿澤戴著貂皮帽子披著羊毛大氅,鼻子凍得紅紅的。他搓著手坐到火塘邊,不好意思的說:“那羊自然是王子獵的,阿澤的箭還得練練。”

薑緡起身欲接過羊。她摘下身上的毛氈,一絲頭發勾住了氈子的邊邊角角,將發髻帶得歪了些。仲餘避開她的手,“隻是拿給你看看。阿澤會收拾的,別把你的手弄髒了。”

阿澤跳起來,“正是。”說罷提著羊出了帳篷剝皮清洗。

薑緡盛了些熱水,仲餘一邊洗著手一邊問她:“緡兒,明日想吃什麼?我聽說北海中的魚個頭極大,味道鮮香,不如我捕些魚回來?”

“北海都結冰了,”薑緡道:“如何捕魚呢?”

仲餘伸手將薑緡的碎發攏了攏,順手將她頭發中的碧玉簪子拔下來細看。“結冰了也好辦,鑿個冰洞就行。”

“緡兒,無論我送給過你多少珠玉首飾,你總是隻戴著這個玉笄。它有什麼來曆麼?”

牛皮帳子裏隻剩下仲餘和薑緡兩個人。薑緡手指輕顫,拿回簪子。

“……不過是戴習慣了的,沒什麼特殊來曆。”

“既如此,那不如戴我贈你的那支臘梅金簪?現下寒冬凜凜,戴那個豈不應景?”

薑緡臉色一冷,拿了火塘邊溫著的水喝,並不答話。她的頭發烏黑柔滑,其實不論戴哪個簪子都很美。這句話含在仲餘口中,卻沒說出口。每每遇到她不願意提起的話題,她就會如此。仲餘還有些話想說,卻怕她真的煩了自己,按下不提了。

不知觸碰到了什麼的情緒,薑緡有些悶悶不樂。仲餘逗她:“緡兒的頭發都亂了,我幫你梳一梳吧。”

薑緡這才抬起眼來,“女子的發髻,無餘也會梳麼?”

“是沒梳過,不過平日裏看你梳妝,看也看會了。”

說罷仲餘站到薑緡身後,拆開她本已鬆散的發髻。薑緡頭發豐茂,發絲散開來後又長又滑像絲線一般纏手。仲餘勉強用一手握住,待騰出另一隻手去夠梳子時,發絲卻不停的從指縫中滑出。他手忙腳亂完全不得要領,額頭上滲出了汗滴,卻始終無法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