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沒立刻回答,處理好後彎腰直起身子才歎聲說:“陸小姐,你被送進來的時候情況很危急,當時大量出血,醫生已經盡力了,但孩子還是……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我孩子……沒了?”她帶著淺笑,似乎不太明白護士說的話。
可很快,她臉上又結出一層寒霜,十指不斷攥緊白如雪的床單,緊到手指根根泛白,“滾、滾出去!”
“陸小姐,你、你不要太……”
護士還想安慰幾句,她殊不知這樣的安慰根本就是徒勞,隻能繼續在陸繁星心口再紮兩刀。
“出去,滾!”
“好——”
護士遲疑走到門口,想出去時卻聽見身後傳來痛苦至極的哭聲。
她偷偷側身看過去,隻見女人拉扯著被褥捂住嘴,似是在極力忍耐中漸漸崩潰。
最後慢慢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滿目悲涼。
……
第二天黎洛拎著水果籃,拿著一束花來到病房門口,推門進去時就看見女人倚窗而站,一頭瑩亮烏黑長發垂順在素白病號服上,簡單的背影就吸引目光。
她想,白衣勝雪、容顏姿麗估計也不過如此。
即便,那人此時還沒轉過身來。
她敲了敲門,說:“陸小姐,真高興看見你醒了,我可以……進來麼?”
女人纖弱背影微微一怔,然後僅是側身,一雙朧月眸子看向門口,蒼白唇角噙著三分笑顏,看著在笑,可分明比寒冬更讓人覺得冷幾分。
光用一抹笑顏就將黎洛釘在門口,進退兩難。
“陸小姐——”她又低低喚了聲。
都說楚琳琅漂亮,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
卻不知眼前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豔麗無雙、媚骨天成。
相較之下,楚琳琅真的上不了台麵,顯得格外小家子氣。
“進來吧!”
女人歎息中發出來的聲音,像是隔著煙波雲繞,讓黎洛安心走進病房的同時又不敢出聲。
隻是將手中的東西放在茶幾上,靜靜站在一旁。
病房內瞬間沉寂如死水。
“黎小姐,在山上……謝謝你。”她說。
這話像是故意在打破僵局,卻又好像帶來更多的壓迫感。
黎洛緊張地手心冒汗,“陸小姐,請務必好好保重身體,你還很年輕,萬事可再來。”
“是啊!”陸繁星對著窗外萬裏白雲說道:“所以,黎小姐願意再幫我一次麼?”
“什麼?”
黎洛不清楚她還能幫什麼忙。
此時女人轉身過來,她似乎已經瘦到不行,像是能隨風去,但身上的驕矜分毫不減,更甚以往,“把他帶來見我。”
“如果他不願意你就說……”
黎洛雙眸一瞪,看著女人的唇瓣,雖然女人沒發出任何聲音,可還是讀懂了她在說什麼。
她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約定。
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她依舊沒忘記要嫁進厲家。
“好,我將陸小姐的話傳達給厲總。”
陸繁星嫣然一笑,“黎小姐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很堅強,也很聰明。”
“在山上,你和厲總的配合讓人歎為觀止。”
“哦,是麼?”女人又是一笑,卻在頃刻間顛覆,“那些默契度啊!其實是從小跟他鬥出來的,我和他一直都不對盤。”
黎洛一怔,真的隻是鬥出來的默契麼?
這時,女人已經一瘸一拐走到茶幾那裏,從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又湊近花聞了聞,“黎小姐有心了,謝謝你來看我。”
“不客氣。”黎洛微笑點頭,“請陸小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好——”
陸繁星依舊笑著。
可黎洛覺得那笑比哭看得還讓人心痛,猶如淩遲。
她一口氣跑到樓下,仰頭看向那個病房,隻見女人正站在窗戶口笑著朝她招手。
就像,一切都未發生。
就像,孩子還在腹中。
……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竟然一鼓作氣來到棠園,明明今天不是她當班。
容言看見她衝進來,滿頭大汗的樣子立刻意識到什麼,忙上前將她攔住。
“小丫頭,你又發什麼瘋?今天是周六,厲總休息、你也休息,我當班,回家去睡你的大頭覺,別來這裏晃悠——”
厲紹棠坐在榻椅上,一身淡色係居家服將他襯得失了幾分冷銳,多了一些溫情,他像是沒看見黎洛闖進來,依舊看著他的報紙。
黎洛將容言甩開,疾步走到男人麵前,雙拳攥緊,說:“厲總,剛才我去看過陸小姐,她醒了,她讓我帶句話給您。”
男人拿著報紙的手在無形中一抖,抬眸,“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