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太惡毒了!
我怎麼說也是你的侄兒,竟然讓我吃屎?!
柳文揚也被勾起了怒火,不怒反笑道:"屎,當然是要吃的,不過吃屎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說什麼?小兔崽子!"反正對方已經被革去功名,胖女人也不再忌憚什麼,罵秀才犯法,罵廢物她可是順嘴就來。
"怎麼,我說的不清楚?是不是要我給你解釋一遍?"柳文揚冷笑道,"如果我記得不錯,我和我爹名下還有三畝良田,這三畝良田一直都是你和我三叔在租種,是也不是?"
"什麼租種?那本就是我們家的!"
"你們家的?哈,可有田契?有的話拿出來看看!"柳文揚拿眼乜斜著她。
胖女人變sè,不吭聲。
"沒有吧!可我這裏卻有魚鱗冊和黃冊上的證明!證明那三畝良田屬於我和我爹名下!"柳文揚聲音很大,氣勢也很強。
大明皇朝剛剛建立,根正苗紅做過佃戶的朱老八,深深不忘自己當農民伯伯時的苦rì子,在廢除了元代各種苛捐雜稅的同時,更是普查土地和人口,製定"魚鱗冊"和"黃冊"作為賦役製定的基礎。
魚鱗冊就是土地清冊,它是征收賦稅的依據。而所謂"黃冊",就是戶口簿,以此作為科派差役的依據。
胖女人雖然是一幫愚夫愚婦中的傑出代表,平時用力氣多過用腦,卻也明白人家冊子上寫的可不是自己的名字,因為每年繳納田賦的時候,都是按照四口人繳納的,不用說,那三畝地是在柳達父子名下。
眼看胖女人收聲,不複剛才的囂張,柳文揚也顧不得冷了,忍住大病初愈後的腦袋暈眩,滋溜就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沒錯,剛才柳英雄一直都躲在被窩裏。
現在,柳英雄從被窩裏鑽出來,他要用走在帶時代前沿的曆史知識,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娘們!
眼看柳文揚從床上下來,胖女人沒來由地後退了一步,那模樣就像是一隻原本暴躁的狗熊,突然看見了比自己還要強勢的病虎,眉目間露出膽怯之意。
柳文揚喘了一口氣,然後清清嗓子說道:"按照大明律例計算,你和我三叔租種我們的地,我們就是地主,你們就是租戶,你們每年都要給我們繳納一定比例的租金……老爹,你可見到過這筆錢?"柳文揚眼珠子一轉,扭頭問柳達。
柳達搖頭,"沒有!"
"我爹說沒有,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你們家都欠著我們三畝地的租金!嗯,當然,這些租金也可以用糧食來代替,如今的行情是:米一石,折銀一兩,錢千丈,鈔十貫。麥的折算比米減十分之二……"柳文揚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如今每畝地的產量基本上已經確定,收多少你們心裏有數,因此每年你們最少要交給我們三鬥米,五鬥糙米……你們租種三年,每樣乘以三,計算下來就是三三得九,九鬥米;三五一十五,十五鬥小麥,除去我三叔平常救濟我們的米和麥,再給你們打個八折優惠,你們最少還欠我們五鬥米,六鬥小麥!"
柳文揚用乘法口訣算的極快,像這樣的賬目就算那些老練的賬房先生如果沒有扒拉算盤也需要計算半天,可在他這裏就幾秒的時間。總之這一套說辭唬得胖女人一愣一愣的,老半天才反過勁兒來,一尋思,自己竟然要出五鬥米,六鬥小麥,那可足夠他們一家人一年的消耗,就蹦了起來。
"怎麼可能會那麼多?"胖女人吼道,"小兔崽子你會不會算賬?不要以為老娘不識字就好欺負!"
"是嗎?我這樣算已經很公平了,如果把三年來的利息一起算上,按照利滾利來算,或者按照複利計算法,你們家所欠的就不止這些了!"柳文揚喘著氣說完這番話,就覺得頭重腳輕,腦袋暈眩更重了,為了掩飾體形晃動,他姿態帥氣地揮一揮衣袖,可惜那棉衣的袖子實在太短太破,絲毫沒有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反倒有捉襟見肘的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