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揚這邊正在思忖,小童明月這邊卻已經喚來了轎子。柳文揚打著噴嚏上了去,卻不敢再吃外麵的冷風。
那轎子抬了他晃蕩起來,其中領頭的轎夫問:“不知老板要去哪兒?”
柳文揚在轎子中隨口答道:“布衣書局!”
……
這算是柳文揚今天第二次出遠門了,之前和明月溜達一圈買了不少東西,這次卻是有目的而行。因此花費時間不多。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個巷子口處。
柳文揚正在轎子中閉著氣。練習“龜息**”,隻因感冒那鼻子不透氣,唯有慢慢地吸氣再呼氣。卻感覺那轎子停了下來。然後那轎夫說道:“老板,地方到了,不過前麵卻走不動了,卻要您下來挪動兩步。”
“為何走不動?可是怕我沒錢給你?”柳文揚實在不願吃那冷颼颼的涼風。
“當然不是,有錢我們豈會不賺?隻因前方堵了路,這轎子抬不過去!”
“哦。是嗎,讓我下來看看!”柳文揚說這話,就撩開了那轎子的門簾,小童明月在一旁過來伸出手扶他下來。
那四名轎夫站在一旁苦著臉,擦著汗。
柳文揚向前看去,卻見巷子內真的是擠滿了人,別說這麼大的轎子了,就算是一個籮筐都抬不進去。
“難道這布衣書局的生意這麼好?簡直比本少爺人滿為患的柳府還要熱鬧!”柳文揚看著眼前場景,卻是想起了自家在桃花鎮幫人觀相時的壯景。
“明月給他們錢,我們走了進去!”柳文揚說完“阿嚏”一聲。但覺渾身一冷。
明月自是取了錢打賞了那些轎夫,然後湊到柳文揚身邊說道:“少爺。你沒事兒吧?我看你病得不輕,不如找家醫館看看吧!”
柳文揚搖搖頭道:“辦正事兒要緊,走,你開路先!”
有了柳文揚的吩咐,那小童明月就扮成牛犢子模樣,用腦袋頂著前麵熙攘的人堆,口裏喚道:“借光,借光!”卻是硬生生從這密不透風的人群眾劈出一條通道來。柳文揚跟在明月身後沒費多大力氣就到了那“布衣書局”的店鋪門口。
“少爺,您可是躺在床上寂寞想要買書看,隻需吩咐了我前來挑選就是,又何必親自跑來?”小童明月不太明白自家少爺為啥費這麼大勁兒來這裏,不就是一個書坊麼,有什麼新奇的。
柳文揚一時半會兒也和他說不清,就擠到了那店鋪裏麵,卻見裏麵也是擠滿了人。
柳文揚再次感慨,這裏的生意真好,不過這些人過來買書怎麼還提著扁擔,拎著鐮刀?!難道說買的書太多要用扁擔來抬,買的書都是毛邊本要用鐮刀來裁?!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隻因那些人嘴巴裏一個個嚷著:“還錢!快他媽還錢!”
尼瑪,原來是討賬的!
再看那幫人窮凶極惡,有的甚至揮舞著鐮刀,扁擔,柳文揚絕對相信,如果不給他們錢,搞不好會發生血案。
那把守店鋪的是白胡子老頭,苦著臉道:“你們走吧,我們老板是沒錢給你們的!”
“不還錢,就還命!”
“我們衝進去,殺個片甲不留!”
……
這情勢是要……打仗呀?!
老頭都快急哭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一個聲音安慰他道:“老先生休要著急,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那老頭擦一把老淚,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年輕後生,說道:“你又是哪一位?”
柳文揚抖抖衣襟,鄭重道:“準去地說,我是來搭救你們的!”
老頭:“啊?!”
……
明朝書店最典型的特征是前店後廠,書店就是編輯部,書店就是印刷廠,用現在很流行的詞彙來說就是垂直整合。
此時,在老頭的帶領下,柳文揚千辛萬苦地才進了那店鋪後麵的作坊。
作坊很大,也很敞亮,有擺滿了刻字用的木頭,已經成型的刻板,以及一大缸一大缸的墨汁,還有搭在竹竿上晾曬著的白紙等物品。
東西很多,可就不見人。
甚至連一條狗都沒有。
一陣風吹來,白紙嘩啦啦地響,滿地淒涼。
柳文揚站在作坊中央,左瞅瞅右看看,還是見不到人。
於是柳文揚就回身問那老頭道:“勞駕,已經來到了此地,為何還見不到你們老板?”
那老頭揣著手,哭喪著臉,然後用手朝著一處指了指道:“你瞧。那不是嗎?!”
柳文揚定眼一看。卻見不遠處的牆頭上騎著一人。準確地說是騎著一個小胖子,那小胖模樣滑稽,貌似想要翻牆逃走,卻因為牆體太高卡在上麵不上不下。
“那位朋友,上麵風光可好?”柳文揚在下麵問。
小胖子一驚,忙道:“我是過路的,卻不是這家書坊的老板!”
柳文揚嗬嗬一笑道:“我也沒問你啊,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哪裏緊張了?”小胖子擦著腦門上的冷汗。“你又是何人?可是來追帳的?”